“回去后放機靈些,不要亂說話。”
“明白!”
深吸一口氣,天命的回家旅途變了味。當頭頂的符陣泛起波動時,天命見到不遠處的笛木利,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從山腰來,身后是所有未到的同屆學子。除了夏蕭和阿燭,他們這屆人就算湊齊了。
阿燭原本也要來送天命,可被報紙吸引后,便忘了這事。主要是笛木利提到了修行,所以她不裝事的小腦袋瓜便沒記住,只知道食堂哪天有自己喜歡吃的飯。
面對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天命極為不舍。察覺到自己這種情緒的產生,他極為疑惑,他不懂自己這股復雜的情緒是怎么回事,因為他分明和很多人沒有交際,平時只是打個招呼,甚至連揮手的動作,可此時心里極重,像有東西難以放下。
來學院前,天命一心想征服人類,學到些東西后便毀滅人類。可現在看來,他不但沒有做到,還被同化,變得和人一樣情緒極多,不再擁有獸的單純。于百感交集中,天命聽笛木利開口說:
“諸位,此次一別,再見時或許在戰場,或許已是陰陽兩隔。可作為你們的前輩,我雖說沒有給你們上過課,可希望你們記住在學院的時光。從青瓦樓到小白樓,從山麓到山腰,從學院外到學院內再到學院外,你們經歷的事比歷屆都多,不要忘記彼此的存在,不要忘記自己應該做什么!更不要被學院束縛,聽懂了嗎?”
“明白!”
眾人齊聲,令新一屆的學子們渾身冒起雞皮疙瘩。可更令人激動的,還在后頭。面對近百人,天命聲音堅定,但又帶有一點微弱的哽咽聲,他深深鞠躬,以一個客人,也以一個荒獸的身份對眼前諸多人族,道:
“四年來承蒙關照,告別了,諸位!”
黑龍低頭,冰鳳亦然。無論是那走獅森虎,還是昏鴉石魚,或者是鐵蛇金牛,此時都一一彎腰,以表大家的照顧。
笛木利看著,面沉如水,王陵等人看著,眉頭緊鎖。而荒獸八人的特定教員,此時皆暗自抹淚,這些所謂的兇猛荒獸,不過只是些孩子罷了,但當前的時代對他們太不友好,可他們內心的純凈,與人無異!
八人久久不起,直至頭頂符陣落下時,他們一一隨著悲愴聲離去。龍吟風唳震落朵朵桃花,小溪被獅吼虎嘯驚擾,泛起漣漪,這就是他們留給學院最后的東西了。
笛木利看著他們離去,又與水箱對視,說出姍姍來遲的話。
“一路小心。”
“定不負前輩厚望!”
水箱說罷,化作滄海一龍,四獸緊隨離去。
青磚廣場上掀起一陣風,他們就這么走了,不知什么時候回來。
王陵等人各有所思,二十出頭的他們,即便從小生活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懂得很多道理,可真正面臨起最后一別,不知未來是死是生時,還是有種莫名的傷感和感慨在心頭。有的甚至落下一滴淚,雖說這樣的人只是極少數,可人生大概就是這樣。很多時候正在跑,步伐一步比一步大,下一刻卻載進溝里,摔成將死之人。
風拂過身旁,笛木利夾雜著銀絲的黑發瘋狂亂舞。這段時間大荒會徹底變天,無論對人和荒獸而言都是一場災難。他作為一個牧羊人,即便再特殊,也只想人間太平,無需戰爭來證明自己的實力,也不需要殺戮以爽自身。他只想放著自己的小羊,在桃林和草甸上走走,僅此而已,可難實現,和很多渴望和平的人一樣無奈。
轉身,笛木利失落的神色令八十余人沉默,他們跟在他身后,走向青瓦樓前按班站著的四百余人。老一屆的學子們走到自己負責的班邊,站在隊伍一側,與笛木利面對面。
雖說所有人都穿著學院的黑白院服,可老生和新生的氣質有天壤之別,但此時都以學子的身份看向笛木利,聽其訓話。他顯然是有話要說的,于新生中聞名的他,只是掃視眾人一眼,便引得眾人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