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看起來已經習慣了頤指氣使的女人轉眼看向了自己的女兒:“行了行了,我也不和你慪這個氣,我還想多活久點——你自己說說你想干什么吧。”
“再過三個月你是個什么樣和我就沒有半點關系了,我還管你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是你那個好爹的什么狗屁東西——我也不想說他。”
家務事,家務事,到處都躲不開這狗啃一樣的家務事。
女孩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有些不太想說話。而離她不遠的女人按亮了手機屏幕,不知道在屏幕上劃些什么:“你就說想干什么,我只想看最后你能是個什么東西,也讓你那個爹看看。”
陸心蕾已經不想再在這個女人的談話里找到任何有營養的東西了,這個女人這次來到這里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起碼自己現在的心情已經完全被她毀掉了。
這個女人從來不像一個成年人,在她的回憶中,也沒有做出什么稱得上“負責任”的事,但正是她生下了自己,自己也因為一些原因毀掉了她的生活,相互交換一下立場,自己確實也有義務來聽她的陰陽怪氣。
“說話啊,想干什么?”女人依然在逼問著她,“有本事來這里沒本事對我說是吧?這沒出息樣和你爹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女士……”林志行看著局面即將繼續向罵戰的深淵滑行,而且自己在之前這兩人的對話里也暗搓搓吃了不少冷箭,自覺有必要自證一下的他還是張開了嘴,“我們的俱樂部和公司都是非常正規,也有保障的。”
“這一套你說了幾遍了,”女人擺了擺手,“反正是正規地玩物喪志,有保障地打游戲,沒錯吧。”
確實是如此,雖然偏頗但本質上沒有什么大錯誤。林志行也已經大概地了解了這個女人,先入為主的成見在她的心中已經鑄成了城堡,這個女人的內心可能本身就是一座城堡,她就生活在其中,仿佛依舊生活在象牙塔里。
而她現在擁有的物質財富似乎也可以支撐她繼續這樣我行我素。林志行在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差不多猜出了這一點,這個女人一身的行頭打點下來應該足夠付他一個月的薪水——和那次與陸心蕾見面時,女孩樸素到堪稱寒酸的穿著打扮差如云泥。
當時他就應該想到察覺到情況有些特殊的。
不過他還是覺得自己需要為自己的工作和雇主正下名:
“我們這支CRG俱樂部這個項目上的實力說是國內前二,全球前三并不夸張,在去年一個賽季,雖然沒有拿到國際杯賽的冠軍,但是國內頂級聯賽的冠軍,兩個特級錦標賽的亞軍以及世界邀請賽的季軍,單獨依靠這些比賽獎金就已經能夠抹平俱樂部的全部運營開支了。”
他看到自己在提起錢的時候,女人并沒有露出多么不耐煩的神色,于是也就繼續地進行自己的陳述:
“這還是在刨除了選手賽事成就的分紅和獎金之后的結果,我們俱樂部的一線隊隊員在上一賽季除了基本工資之外,還在賽季末拿到了七位數的比賽成就獎金……哪怕說這是玩物喪志,但是誰也不能否認成功的那些玩家確實可以掙到很多錢,或者說,名利雙收。”
“那意思說,這還是個好差事?”女人再次瞇起了眼,不置可否,已經把應該說的都講了出來的林志行也攤開手表示確實如此,沒有再做不必要的補充。
“那你要可出息了啊。”女人再次把目光轉向女孩的方向,在那里,陸心蕾面無表情地仰起頭,閉著雙眼,“也是,反正都不是什么正經東西,還不如找來錢來得快的。”
站在一邊的少女和聞聲趕來的藺同光由于輩分上被完美壓制,雖然想,但是并不敢說些什么,而能為她說上兩句話的林志行為她解圍也只是順便,如果給陸心蕾加壓能夠讓她順利點頭簽約,那他也不會留下什么余地。
而現在確實也到了需要這樣推一把的時候。林志行在為對話的另一邊交代了情況之后,整理了一下話術,又將目標轉向已經來到自己面前的女孩:
“事情是這樣的,置氣也沒有用,”他彎下腰,輕聲地這樣告訴女孩,“發生這種事我也很抱歉,我沒有了解你們的關系,但是……”
林志行看到陸心蕾睜開眼睛,也就撤開一步,和這樣的一個女孩靠的太近已經讓他產生了一種罪惡感:
“你現在有能力擺脫這種局面。”
“算了,我現在管你,你又該說什么,‘阻止你追夢’啊,‘之前沒見你現在干什么’啊,我也不管你,我也不受這個氣,我早說過當我沒生你,現在照例。”
女人提高了聲調:“反正過了這兩個月你得再簽一次,我也不嫌臟我的手,你沒拿來一張坐臺小姐的賣身契讓我簽我就已經知足了。”
“你——”陸心蕾咬碎了自己的舌尖,腥甜的味道在她的口中漫出,在此之上,更加涌動的鮮血沖上了女孩的大腦。
“行了,這么說你自己的親女兒,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男人的聲音從她背后,比那個女人更遠的地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