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陽走在前面,朗聲笑道:“舊地重游,有何感想啊?”
秦澤道:“鄒師,我們……需要去見袁采薇么?昨日還是生死之敵,今天……”
鄒陽道:“你與周天行,曾經同生共死的兄弟,今日還不是各奔東西?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戰場之上,各憑本領,無論勝敗生死,不涉私仇。”
秦澤閉口未語。
今天他們來,竟是來找袁采薇的。
秦澤不明白,鄒師為何竟異想天開,覺得他能與袁采薇達成合作,這怎么可能?
一頭猛虎能與一條毒蛇結成盟友?
但是,他很尊重鄒陽,而且他很感激鄒陽,如果不是鄒陽,他現在還是一個逃奴,怎么會擁有今日這等神明一般的本領?
他不明白鄒陽怎么可能說服袁采薇,鄒陽也沒有講,但鄒陽表示要來臻水走一趟時,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跟了來。
他不放心,有他在,鄒陽的安全總是多了一分保障。
……
袁府里,劇太恒已經把朝廷的情況,就他所知,詳細敘述了一遍。
劇太恒畢竟只是游俠之王,在游俠兒心目中,當時雖是至高無上的大人物,但是在朝廷大員們眼中算個什么,不過是個武藝高強一些的家將頭子罷了。
因此,他雖然知道許多朝廷秘聞,但其中也不乏以訛傳訛,加了傳奇色彩的故事。
有些聽著太過離奇的,袁采薇以她的見識理解,自然會剔除出去。
聽劇太恒說完,袁采薇點了點頭,沉吟片刻,道:“雷澤一戰,打出了袁家的威風,但是這種影響力,不能持久。”
劇太恒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袁采薇道:“我打算近期去一趟洛陽,在那兒待個大半年,走走關系,結識一些豪門。不求此去就能傍上一棵大樹,但能先結一份因緣。袁家,現在只有望,其實便論名,也還不及王家、司馬家,更遑論其他了,這一點,我很清楚。”
袁采薇的手下意識地放到了腹部。
去洛陽一段時間,反而可以拖延這一戰養下的“望”消耗的程度,如果能攀上某個朝廷大員,或者把袁家的子弟推舉幾位進入朝廷,那就更好了。
與此同時,她可以在洛陽安心養胎,待孩子生下來再帶回臻水,以免這段時間傳出未婚有孕的消息,加速聲望的消散。
袁采薇在考慮,要不要先找一個名義上的丈夫,如此與她名節更有好處。可是,一時又放不下她的面子,她始終認為自己是出身高貴的貴族。
可是,同樣貴族出身的人,誰肯當她的上門女婿?
若是找個普通百姓,又未免有損顏面,所以一時糾結不下。
“老夫明白了……”
劇太恒沉吟了一下,道:“家主所慮,乃老誠之見。一個家族要想運勢長久,朝中一定要有人,家族也一定要在朝中有人,家主去洛陽,倒是近水樓臺之策。雖說國都在咸陽,但洛陽豪門,背后莫不是那些朝中重臣,搭上他們,也就搭上了朝廷這條線。通過他們,也更容易搭上這條線。”
袁采薇欣然道:“劇大俠真是采薇的知音。此去洛陽,我不打算帶太多的人,劇大俠去準備一下吧,看看都帶哪些人,一切準備停當,我們便啟程往洛陽一行。”
劇太恒離席而起,長揖道:“是!”
……
深山空澗之中,連綿不絕的秋雨仿佛這世間割舍不斷的絲線,落在山中。
半山腰中一處簡陋茅舍,升起裊裊的炊煙。
這棟茅舍并不大,但卻勝在野趣,整個院子沒有院墻,只用竹枝扎了一圈籬笆,底下是半人多高的石墻,院里的幾只被淋濕的母雞正在啄食,茅舍下面一條大黃狗沒有去覓食,懶洋洋地趴在狗舍下。
“咿呀”一聲,房門打開,一個老漢拿著頂竹笠從里面走出,望著陰郁的天空,戴上竹笠,走上了被雨淋得濕亮的山石小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