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澤道:“我就是打個比方,我當然不會說。”
梁琳想了想,不太放心的樣子,在地上翻看了一下,突地眼睛一亮,從雜物中翻出一個小木馬來。這應該是團兒小時候,他父親給他做的,雖然破舊,倒還完整。
梁琳把木馬擺在炕上,歪著頭看看,又往一側挪了挪,給秦澤騰出較大的地方,道:“好啦,咱們就以木馬為界,這邊是我的,那邊是你的。快休息吧。”
秦澤看了好笑,如果兩人都是君子,中間什么都沒有又如何?如果他起了歹心,中間隔著個木馬又如何?
不過,大概是女兒家臉嫩,用來遮羞的東西吧。
秦澤見她躺好了,身上蓋了條破舊的葛布毯子,便吹熄了燈,憑著記憶的方位摸上炕去,也躺好了,把另一條葛布毯子往身上蓋了蓋。
房間內一下子靜謐無聲,房子是有窗子的,只是糊得嚴實,不是紙張,月光照不進來,所以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見,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哎?”梁琳忽然說話了。
“嗯?”
“你想去哪兒隱居?”
“沒想過,我只是想要隱居。可實際上,我從小就住在臻水一帶,也沒去過別的地方。哦,少年時逃難走過的地方不算的話,實際上,我當時都走過哪兒,我也不知道,沒問過,就是走啊,走啊,找到能填肚子的任何東西,稍稍有點力氣,就繼續往前走……”
房間里又靜下來了,依舊過了許久。
梁琳幽幽地道:“你以前,真是吃了太多的苦,比起你來,我從小……真是生在了蜜罐子里。”
“我想,就住在這里了。”
“這里?”
“嗯!對我來說,哪兒不一樣?”
秦澤枕著雙臂,凝望著房頂說道:“我有力氣,這兒全是山,你開墾多少山田,就都是你的,官府的稅吏也不會跋山涉山跑到這么荒僻的地方收稅賦。最重要的是,我能和以前徹底劃清界限。”
秦澤越說越興奮:“明天黑老三要去趕集,我跟他一起去,買幾件柴刀斧頭,在附近搭座茅屋,墾些土地,平常種點糧食,再打打獵……嘿嘿,老天餓不死我!”
梁琳轉過身來,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繼續凝視著他,雖然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見。
“你真的……能放下曾經的一切?異人都視自己為神,而在異人當中,你也是最了不起的,你甘心……做一個農夫?”
秦澤沉默了一下,道:“我的理想,是讓天下貧苦百姓都有地可種,有衣穿,不再受豪門的盤剝。”
秦澤凝視著房頂,喃喃地說道:“如果有真本事大本事的話,那就能出人頭地,而不用看他是不是有著豪門背景,貴族血統……”
秦澤輕輕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抹痛苦神色:“可惜,我把所有的事都搞砸了。就連與我相依為命的兄弟,如今也分道揚鑣了。……,不說這個了。你如果沒地方去,可以先住在這里,等風頭過去了,你想回洛陽,再回去,睡吧。”
秦澤轉過身,閉上了眼睛。
梁琳的眸上流露出一絲溫柔,輕聲地道:“是搞砸了。但……不是你搞砸的。”
不等秦澤再說什么,梁琳也轉身,朝向了墻壁:“很晚了,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趕集呢。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