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綿綿的春雨下了五六天,帶著初春殘余的絲絲寒意,讓人不由多添一件外衣,卻還是有點陰冷的感覺。
大清早吃過早飯,秦廣林開車穩穩地把何妨送到學校門口,看她撐著傘和自己道別,然后轉身邁入學校漸行漸遠,直到拐個彎消失在校園里,才重新啟動車子,往公司駛去。
“早啊。”
“早。”
“小何老師吃過了嗎?要不要來點?”
“不用,謝謝。”
溫笑著和其他老師打過招呼,何妨坐到自己辦公位上整理今天工作。
在熟悉的環境待久了,以往那些灰暗的記憶都變得虛幻起來,好像只是一場夢一般。
現在這樣好像也不錯。
心態在不知不覺中被影響著,她對于秦廣林的工作也沒之前那般抵觸,只是心底還有一絲隱隱的擔心。
只能熬過這幾年,熬過她所經歷過的所有一切,才能真正擺脫心頭籠罩的那層陰影,才算真正的解脫出來。
心理病,最難醫。
只能靠時間慢慢撫愈。
“小胡老師,你教案借我參考參考。”
“哎呀我昨天忘了……”小胡老師眼巴巴地看向何妨。
“給,別對著抄啊。”
“什么抄,這叫借鑒,借鑒。”
何妨無奈的搖搖頭,扭頭看向窗外,樹上掛著嬌弱的嫩黃色葉芽,小雨綿綿寂靜無聲,三三兩兩的學生撐著傘從路上走過。
指尖的圓珠筆輕巧地轉了兩圈,她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低頭繼續批改桌上的作業。
歲月靜好,我在想你。
……
洛城郊外,有個大同寺。
從明朝起便矗立在這里,幾百年間經歷過戰亂炮火,被修繕了無數次,至今依然香火鼎盛。
陰雨綿綿,前來上香的人也不多,孫文坐在大雄寶殿外的門檻上,也不嫌臟,叉著腿大大咧咧地叼著煙,等徐薇出來。
他是不信這個的,半分都不信。
如果里面神佛真的有靈,那他們也一定是財迷,和他一樣——那又能稱得上是佛嗎?
終究是為了一個利字,誰也不比誰高貴。
香煙緩緩燃燒,升騰起的煙霧熏得他瞇起眼睛,左右瞧瞧,他伸手扶住煙嘴狠狠吸了一大口,然后把煙頭扔在地上碾滅,站起身來準備看看徐薇怎么還不出來。
恢弘大氣的大雄寶殿里金光閃閃,殿宇廣闊,神像莊嚴,游客寥寥無幾,安靜的大殿內透著一股肅穆。
幾個敲著木魚的和尚坐在邊角,佛前只有一襲紅衣的徐薇跪拜在那里,雙手合十,高高在上的佛像安然而立,俯視眾生。
那個妖精一樣的女人,此刻安靜的背影與古剎搭配在一起,竟有種微妙的和諧感。
孫文邁開的步子又收回來,沒有進去殿內,雙手揣兜搖晃著身子在外面閑逛。
他本是去找徐薇告別的,洛城已沒有再留下的理由,不管是人還是事,都已與他無關,他就像個旅人一般路過這座城市,然后回家。
與徐薇相識一場,臨走之際總要道個別,再喝兩杯,還沒說話,他就被徐薇招到車上,一路拉到這里。
有錢人就是怪毛病多。
“施主為何在門前徘徊,而不進殿一觀?”
孫文正想著心事,冷不丁被旁邊冒出來的和尚嚇了一跳,皺眉道:“施主?是在叫我嗎?”
“正是。”
“啥事?”
“……”胖和尚語塞,保持著單手作禮的姿勢微微抬頭,“不知施主為何路過殿門而不入?”
“懶得進……你說話別文鄒鄒的行嗎?現在二十一世紀了大師。”
孫文看他單手豎掌的樣子就覺得煩,肥頭大耳的裝什么大頭蒜?
“……”
胖和尚嘴角一抽,保持著微笑朝他微微點頭。
“不進去又怎么了?”孫文回頭看看身后的大雄寶殿,譏誚道:“難道還有什么說法?對佛祖不敬?必須得進去跪一下?”
“沒有沒有……貧僧只是見到施主……咳,我看你面相有異,最近該是頗有不順,特地過來告訴一聲。”
“哈?”
孫文氣笑了,“我順不順我自己不知道?還要你過來再和我說一遍?”
胖和尚扭頭就走,這貨沒法兒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