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的目的地是半天車程外的晝錦湖。直線距離并不遠,但很多道路年久失修或者遭到破壞,需要彎彎繞繞大約半天。
那里風景優美湖水清澈,大片野花開滿湖岸,曾是周邊地區著名的自然風景區。孫象和俞笑月前往千蹬的路上,曾在那里短暫停留游玩。
黃毛做游商時長期跑這條線,自然老馬識途。并不需要彭元志指路,就可以在黑暗中找到最佳的路線。
車內很暖和,車外冷風呼嘯。或許因為靜謐的夜色,讓大家都沒有繼續說話的興趣。沉悶中,彭元志靠在前座,閉目運轉心法。許多有抱負的修行者都會選擇爭分奪秒的修煉,乘車時的淺層冥想不過是一種日常。
可以視作小睡片刻。
孫象把小蝶的頭放在枕頭上,雙腳擱在自己的膝蓋上,這樣后座一臥一睡兩個人剛剛能擠下。
小蝶穿著一條小裙子,只是現在已經破爛不堪布滿血污。她的鞋子早就掉了,露出的雙腳血肉泥濘。
此情此景,讓孫象想起多年前,某天自己也是這樣趕著夜車,玉蘭躺在自己身旁。當時是為了什么趕路,記憶已經模糊不清,只有這樣一個泛黃照片似場景深深烙印心底。
這個記憶伴隨了他身在歐洲異鄉的每一個無人的夜晚。
他時常問自己,為何單單這樣一件沒有任何意義的小事讓他的記憶歷久彌新。后來他才明白,在這個記憶之前,他本沒有將玉蘭視作女兒。他是長生不老的修行者,而玉蘭是注定會老死的凡人。
但是在那個夜晚,小小的孩子靠在他的身上沉睡,有一點點呼吸的聲音,看起來那么弱小。在那一刻,他真實的明白到這并不是一個名為“女兒”的凡人,而是與他血脈相連的至親。
這個瞬間,便是永恒。
想到這里,孫象嘆了口氣。他全身真元激蕩,以絕大的神通強行彌合小蝶體表的傷痕。
這樣的努力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為小蝶靈脈斷絕妖力潰散,肢體不過是無根之水。即使愈合,也不會長久。這就是孫象一定要為她重塑靈胎的緣故。
相當于一次脫胎換骨,這具殘軀最后會被吸收消融。現在耗費大量真元的治療,毫無意義,只能讓小蝶看起來稍微好一些。
這么做有意義嗎?沒有。
但是孫象樂意,這就是本心。
彭元志和黃毛驚訝的回頭盯著孫象,如此滂沱的真元外放簡直匪夷所思。即使是治療的力量,都已經讓他們寒毛直豎。彭元志算是見過世面的人,曾經在大撤退時加入敢死隊,攔截追擊的妖將。
妖將實力之強,人類中只有東方白盾俞笑月能夠單獨對抗。
但孫象現在表現出的氣息,已經遠超妖將的強度。在此之前,在彭元志最大的想象力中,孫象的實力也就和俞笑月半斤八兩。
“怪不得,怪不得她這么信任你……”彭元志喃喃道。
~~~~
小蝶自噩夢中睜開眼睛。迷茫中,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吉普車上,幾個陌生的男人正在說話。看到她醒了,他們一齊看向她。
她害怕的把腳從孫象的膝蓋上縮回來,裹緊了小被子。最后還悄悄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裙子。
“別害怕。你的朋友白咕咕把你交給我。”孫象溫和勸道,“治療還需要好幾天,你要喝點水嗎?”
小蝶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黃毛稍微把車靠在路邊停下,他下車和彭元志點了根煙吞云吐霧。孫象將水和饅頭喂給小蝶。
她很虛弱,吃的很慢。很大一個饅頭,每次只能咬一小口。吃著吃著,大滴的眼淚落在饅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