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向陪審團出示了幾份會議紀要。其中有一段屠鵬在會議上的講話:
“……未來的世界必然屬于修行者,凡人滅絕是歷史的必然。既然天道如此,為何我們不加速這個過程呢……”
在另一次例行會議上的講話:
“……根據天璟的匯報,城東的下水區擁擠大量的賤民,造成許多下水設施損壞。百秋,你近期設法做個清理……”
這些原本都是屠鵬集團的內部談話,范浩然忠實的記錄下這一切,并在今天成為呈堂證供。
有一位名叫湯弘的修行者出庭指認,在靈紀兩年七月時接到屠鵬的直接命令,對出逃的平民進行追殺。
當時城中的平民不堪忍受屠鵬集團的殘暴統治,他們挖了一條地道挖穿城墻,一窩蜂的逃離松河城。平民們寧可在野外與妖魔共處,也不愿在松河城中生活。
六十多支修行者巡邏小隊接到屠鵬的直接命令,尾隨追殺這些出逃的平民,松河城外廣袤的山野間到處都是尸體。
因為平民四散而逃,修行者們不得不化整為零。湯弘在一處無名的小荷塘中發現一隊逃跑的平民。每一片翠綠的荷葉下,都藏著一個驚恐絕望的身影,這怎么可能瞞得過修行者的感知。
在湯弘準備動手的時候,他發現其中有一個平民是自己中學時的語文老師。他一時心軟,沒有動手也沒有聲張,而是將通往濱海的路線告訴老師。
這是一場九死一生的逃難,湯弘的語文老師死在半路上。但是一百多人中,最終有三人成功逃到濱海。他們一直活到現在。
青北審判調查委員會在濱海找到這三人,他們站出來證明湯弘確實在當晚放過平民們一條生路。
因為這個原因,公訴方認定湯弘在罪行中進行過道德選擇,因而免于對他的起訴。
另外一個被免于起訴的證人出庭作證時令人意外,其人是松河城行刑官鄒貴,人稱鬼見愁。當他出現在證人席上時,旁聽席上松河的居民們破口大罵。孟正初不得不開口維持秩序。
鄒貴生的五大三粗,頂著一顆光頭,滿臉兇神惡煞。他是行刑官,落到他手上的平民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
城門兩邊綿延數里的尖樁,和其上穿刺的尸體,正是他一手炮制。
而且此人平日里最好吹噓手中的梟首快劍,大量被抓捕的抵抗組織成員還沒來得及上尖樁受火刑,就被他以試劍為由一刀砍下腦袋。
平民畏他如虎,抵抗組織恨他入骨。本來他也應該坐在被告席上,但是芮青簽發的三張處分決定,成了鄒貴的保命牌。
當初屠鵬希望松河城門外能豎起十里尖樁,用以震懾不安分的平民。但是因為大半被抓捕的平民都被鄒貴直接砍了頭,這個目標遲遲無法達成。
芮青就此事質問鄒貴,鄒貴只說自己看到賤民就手癢,怎么也忍不住想砍人。芮青下了幾分處分決定,罰了鄒貴幾個月的俸祿之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今天站在證人席上,鄒貴才有勇氣對所有人說出真相:
“如果我不做,他們一樣會死,而我也會死。但是我砍他們的頭,他們至少死的痛快,不會受什么罪。”
可是站在這莊·嚴的法庭當中,面對著松河居民們憤怒,鄒貴并沒有什么底氣。
“我……確實有罪,或許,我能救出幾個人,但我沒有這么做……”
說到這里,鄒貴悔恨交加。有好幾次機會,他也許有機會能放走幾個人,但他不敢嘗試。他的手上沾滿鮮血,這是無論如何也洗不干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