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香料被江盜劫了。”
看見太上皇整張臉如同面具般,僵硬又難看,嚴恪松心中有些猶豫。
朱厚照自己也說了,隨便告。
諸公看向嚴恪松,水師被百十個江盜劫掠,就像聽到兩軍十萬兵馬交戰,最后卻只戰死了十六個人般。
有許多不合情理之處。
“可否請諸公回避?本官有要事,需私下稟報。”
所謂家丑不可外揚,帝丑更不可外揚。
嚴恪松仔細想了想,回避了諸公,事后如何,由太上皇自己定奪吧。
東宮,
嚴成錦聽說朱厚照劫了朝廷的香料,頓時驚為天人。
這么蠢的主意,朱厚照是怎么想出來的?
“臣今日身體有恙,需告假一日,還請新皇不要說見過臣。”
朱厚照對老高貪生畏死已經習慣了,擺了擺手樂道:“你去吧。”
接下來,就該命人收購京城的香料了。
不出兩日,香料的價錢一定會飛漲。
小太監抱著云展跑進寢殿:“新皇,太上皇讓您去奉天殿。”
片刻后,朱厚照很快來奉天殿,太上皇弘治瞧他拿著賬本,合著這逆子正在清點臟物。
“你為何要劫船!”
父子相互凝視片刻。
“父皇請看這賬目,兒臣與父皇許諾,國庫的銀子要比父皇增添一倍,去歲秋糧是一千七百萬兩。
與三千萬兩相差甚遠…”
弘治年間,秋糧為一千五百萬兩左右。
翻一翻,大抵就是三千萬兩。
稅銀并不會穩定上漲,也有回落的可能。
太上皇弘治想不出還有什么法子,“休要狡辯,與你劫香料何干?”
“兒臣與老高說,要哄抬香料的價錢,父皇和諸師傅不許,兒臣才劫的。”
若他不認,父皇也不敢將此事泄露出去,讓天下人恥笑。
至于諸位師傅,恐怕也已經猜到是他了,何須再去解釋。
父皇和諸公見識太短淺,與他們說了反會遭到反駁。
一刻鐘后,嚴成錦來到大殿中,見老爹和朱厚照頹然站在一旁,太上皇疑惑的目光掃來掃去,就猜測應該還沒問出什么。
“你說吧!”
嚴成錦沉吟片刻,“不知道太上皇說哪件事?”
“有幾件事?”
“三件,新皇劫船,臣并不知曉,香料就藏在良鄉衙門的府庫,此為其一。
新皇哄抬香料價錢,是為提高稅銀,此為其二。
太上皇想給臣父賞賜,至今還未給……此為其三”
嚴成錦全都說了出來。
他也明白朱厚照的意圖是,能動手的就不和諸公講道理,畢竟諸位師傅講道理是講不贏的。
“嚴卿家為何一定要哄抬香料的價錢?”
太上皇弘治皺著眉頭,心中卻不想讓弗朗機人賺去銀子。
可從這三兩句話中,也聽明白與嚴成錦有莫大的干系。
“諸公說香料是西洋貨不能抬價,但殊不知,炒香料的價錢是值得的。
百姓肚子餓時,會買栗米果腹,不會買絲綢,可吃飽飯時,又會想穿得體面些,要買絲綢,可穿得體面后,又會想裝飾自身的府邸,采辦楠木家什和沉香
故而,天下發展到不同的階段,百姓會追求不同之物。”
太上皇弘治露出沉思之色。
嚴成錦繼續道:“臣推斷,眼下應士紳需求之物,正是香料。”
用通俗易懂的話說就是,先吃得飽,再吃得好。
短短八個字,卻蘊含著百姓需求變化的馬斯洛原理,但太上皇應該是聽不懂。
太上皇弘治眸子微凝,“嚴卿家怎敢篤定,香料會興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