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天人五衰想問什么,只能單從此問出發——人生來擁有被原諒的“資格”,余下的視情況而定。
“那么……”
天人五衰被肯定了兩次,面具下無精打采耷拉著的雙眼微露熹光。
這一次,卻隔了許久才敢問道:
“生而有錯之人,該死嗎?”
仲元子雙耳不自覺一抽扯,跟著頭皮開始發麻。
五域傳道鏡前之人,這一刻同時明白天人五衰想問的是什么了。
天命不可改。
絕體更是命!
他生來就是衰敗之體,衰敗之體代表著天煞孤星,他本沒有錯,卻因此犯下了諸多錯,他該被原諒嗎?
五域炸開了花,議論紛呈。
愛蒼生卻反而沉默了下來,難以開口。
徐小受第一次看到全盤托心的天人五衰,不由刮目相看。
他有點明白天人五衰為什么要上圣山了。
不是因為半圣位格,也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愛蒼生。
蒼生大帝,代表著至高,代表著直率,更代表著大部分蒼生所認可的意志!
天人五衰的這些問題,若是拋給道殿主,隨腳一個皮球,騷包老道能給踢到天外去。
他問自己也沒有用。
徐小受知道自己代表不了什么。
他的閱歷很淺,甚至無法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此刻捫心自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偌大五域,真正能讓天人五衰“問心”者,唯愛蒼生無二。
愛蒼生卻給問住了。
天人五衰沒等他回答,換了個問題:
“或者說,生而有錯之人,他該"出生"嗎?”
誅心之問,環環相扣。
不明白的人,聽不懂天人五衰這一個問題兩個問法,到底問的是什么——這不一樣嗎?
聽懂了的人……
徐小受深深吸了一口氣。
遠在此間問心戰場之外,遙隔一域的桂折圣山之邊,方問心長長嘆了一口氣。
如何回答?
無法回答!
方問心早早就看出了天人五衰是鬼獸寄體。
天人五衰的問題,若問到三十年后的今日紅衣,問饒妖妖、問月宮離,得到的答案,都是“該死”、“不該出生”!
可他問的是三十年前的愛蒼生!
愛蒼生當然知道紅衣的事情,更是親眼見證著紅衣如何從初代走向腐朽,一點一點淪為“太虛之力”的研究工具的。
這不好嗎?
好!
初代紅衣之后的研究,造福了許多人。
它為王座道境、斬道賦予了更高的戰力,讓他們能更好的去保護更多的人。
這絕對是好的嗎?
也不絕對!
至少初代紅衣之后,因為“研究”,因為對“太虛之力”的過度追求。
紅衣對鬼獸的態度,逐漸衍變成了趕盡殺絕。
而非是哪怕將白影銅錢裝滿,裝成血影銅錢。也要護住某些鬼獸——不說善良,至少暫時對大陸無有敵意的鬼獸。
方問心找尋了一輩子,沒能找到答案,或者說沒法求得、沒能力把握住正確的答案。
天人五衰的問題,更不是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