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盯著他看了許久,忽而傾身而來,呵呵道:
“其實還有一個選擇。”
他似乎很喜歡用手指指人,在盡人的慘痛哀嚎下,很不禮貌的指著他說道:
“回到先前說的,給我亮一下徐小受的東西,我可以幫你放緩一下節奏。”
“至少,不必像現在這么痛苦。”
盡人一邊對抗著腦海里記憶紅塵,一邊再思量起這黿童從頭到尾的表現,包括他的習慣性、指引性動作,都在將自己往道穹蒼的方向引導。
他表現得太像道穹蒼了!
他此刻就差將自己困在乾始帝境,當面捏出一個名為“盡人”的天機傀儡,扔到圣神大陸去攪弄風云。
如此,是個人都會懷疑他是道穹蒼的天機傀儡,或者道穹蒼只是面前黿童的一道意志化身。
可越是如此,越不可信。
盡人大抵知曉自己是不會死了,他將此刻經歷的一切,以及得到的推論,深深記著。
他相信自己還會有和本尊見面的一天。
意之大道可以對抗記憶大道,雖說此時招架不住記憶灌輸的傾軋,但這黿童想刪除自己記憶也不容易。
當他盡人身死,本尊再分娩之時,亦或者他從乾始帝境解放,回到本尊身邊之時。
這里發生的一切,本尊將盡數得悉。
到那個時候,不必自己思考,相信本尊會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但那是一個月之后的事情了。”
黿童就像是盡人肚子里的蛔蟲,似真能讀出他在想什么,居然回應了他的心聲。
他搖著頭,面有唏噓,復問一遍:
“如何呢?我的提議。”
盡人不作回復,也無法回復,只能慘叫。
黿童只得長嘆,一跳又回到了老黿背上,撐著黿背,張目望向天空星辰:
“那就乖乖在這里待一個月吧。”
“一個月后,是生是死,是去是留,再看我心情吧。”
……
嗚!
陰風伴身,劍念肆虐。
八尊諳一襲白色長衫,在荒山之巔隨風烈烈而舞,他目色恬然望著北方。
中元界之北,是桂折圣山,是鬼佛。
在那鮮有人可見之處,他能視見鬼佛界各地有半圣級鬼靈在悄然自逝。
每有鬼靈消卻,便有一縷縷殘識,匯入鬼佛眉心處朱砂之中。
那是熟悉的氣息。
他的老對手,華長燈。
數日時間一晃而過,鬼佛之上死神之力越顯,劍意愈彌。
那隸屬于華長燈的氣息,則從朱砂處溢出,幾乎充斥了整個鬼佛的軀體。
就像是他半年前的身體,內里充斥了華長燈不盡劍氣。
“半日。”
八尊諳無聲呢喃,垂下目光,望向自己雙手,一二三四……十根手指。
對著天光,他蜷起此前八指,獨留剛剛長回來的兩根大拇指,抬起仔細端詳。
若有外人在這,便能看見日暮時分,八尊諳為遙遠處桂折遺址鬼佛雙倍點贊的畫面。
“回來了。”
八尊諳輕喃著,思緒略有波瀾。
他在此地縱散劍念,幾有半載之久。
半年時間,他陸續失去了視覺、聽覺、嗅覺、味覺……
至五感六識盡失,七情六欲皆逝之時,又否極泰來,各般消去,失而復得。
八尊諳回到了八尊諳。
他體內不再有橫縱交錯的劍氣,取而代之是全新煉出的劍筋劍骨。
他的脖頸傷疤消去,八指回歸十指,就像是從三十年后的頹然自廢,一夜回到了三十年前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