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幻蓮所說的“回春營”,正是坐落于金華市城南十里之外的本梨村境內。在山坡下一處碩大的平壩上,清廷以防止瘟疫傳播為名,為“可能受女妖詛咒之人”的親屬專程修建了一座宛如監獄般的隔離營地。
在四四方方的高墻內,星羅棋布著大小僅能容納一人的木質牢籠,那牢籠橫排三十六排,豎排也是三十六排,總共一千二百九十六個,浩浩蕩蕩,蔚為壯觀,再被無數條紅色布簾隔離,以防止互相窺探交流。
在人手、時間緊缺的情況下,這幾乎已是當局能提供的極限。
圍墻東側和西側各有一個大門,門外左右兩側佇立著兩尊高大的貔貅石像用于避邪,并各自由兩名面罩紅巾的清兵把守。墻內,也有四名面罩紅巾的營地巡邏正慢悠悠地在紅色布簾之間來回走動,時不時地控制著墻內的紀律。
在城墻外的西側,有一座簡陋的衙房,為營地主管的辦公場所,當前正有一名身著官服之人在場所內辦公,此人叫作全興懷,約莫五十歲,留著半尺長的白色胡須,正在埋頭寫作著什么公文。
少傾,一輛敞篷馬車駛到衙房附近,兩名官兵打開馬車上關押著一名女子的籠子,將其押了下來,帶至衙房內。一名官兵摘下臉上紅巾,對全興懷道:“全主管,李建德的妻子已被我們帶到,請問應當隔離于何處?”
說話的這名官兵,叫作劉遜。
全興懷聞聲停下手中公事,抬頭看了一眼女子,問兩人道:“今日可有人死亡?”
劉遜應道:“回全主管,經查,今日并無隔離者死亡信息上報,故而特來請全主管指示。”
全興懷扯了扯嘴唇,用一種怪異的語氣說道:“怎么會沒有人死亡?你們恐怕弄錯了吧?”
劉遜道:“這……確實沒人死亡,騰不出籠子啊。”
全興懷咳嗽兩聲,陰陽怪氣道:“呵呵呵,不可能,不可能,你們再去好生查查,一個籠子一個籠子查,定然有人會病亡的。”全興懷故意將“病亡”二字拉得老長,似乎在暗示著什么。
此時,另一名名叫溫正志的官兵心領神會,摘下臉上紅巾道:“全主管,明白了,應該是我們排查不嚴,我們這便再去看看,一定能騰出籠子。”
全興懷笑道:“這就對了,年輕人嘛,辦事要多動點腦子。”
這時,那名女子見兩人稱面前之人為“全主管”,頓時也顧不得許多,申明道:“全大人,小女子是無辜的啊!”
全興懷不以為然地笑笑:“誒,誰說你有罪啊?我們不過是怕你感染瘟疫,將你保護起來。待瘟疫過去,自然會放你離開的,放心吧。”
女子又努力爭辯道:“全大人,我丈夫李建德雖感染瘟疫,但我并未被傳染,反倒是他臥病在床,需要我回家照顧他。求大人開恩,放小女子回去吧,否則,他會死的。”
全興懷顯然已經對此類爭辯免疫,也不惱怒,依然輕松地應道:“一個人死,總好過一家人死吧?如今全省都是執行的這個政策,我們也是照章辦事,沒辦法啊。你就放心待著吧,吃的喝的,不會少了你的,還不收取一文錢的費用,何樂而不為呢?”
女子似乎早已知道自己的命運,爭辯兩句無果后,嘆息一聲,也不再多話,任憑他們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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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應立即將女子帶入籠中關押,但當前木籠已滿,倆官兵便又將女子帶到馬車上那個籠中關起來,隨后,兩人重新戴上紅巾,便去查看一千余隔離者中是否有人死亡,以便騰出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