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溫正志拍打了一下劉遜的腦袋,嚴正提醒道:“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啊?上面只給我們建了這么大個地方,只給建了這么多籠子,又責令全主管必須應關盡關,你說,換在他那角度,你又能怎么辦啊?難道,你還要他明說嗎?”
“唉……”劉遜嘆口氣道,“我不是不懂,坐在他那個位置上,一個不留神,便會烏紗帽不保。可是,事實就是如此啊,籠子不夠,又無人死亡,便只能將老弱病殘挑出來搬去山上等死,再關新人進去,可做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令我寢食難安啊。”
“你以為我想殺人啊?”溫正志勸道,“你我不過是拿人俸祿替人消災之人,錯的又不是我們,而是這個時代,就算做了這事,百年之后的史書也寫不到我們頭上,到了閻王爺那兒,也說得過去,不是嗎?”
劉遜道:“你這樣的人,將來可真是當官的料啊,要我說,上輩子我真不知造了什么孽,竟然這輩子派我來干這活。唉,有時候,真想給全主管頂回去,讓他親自來看看,這一千多人是不是個個活得好好的。”
兩人已進入籠子地帶,為防別人聽見,溫正志放低了聲音笑道:“書生意氣,若換在太后身邊,恐怕不光是丟飯碗的問題,怕是連這小命也會不保了哦……得了得了,你呢,別想那么多,要像我這樣想,家里還有婆娘娃兒要養,咱們背著惡名干這些傷天害理的事,不也是為了他們好嗎?”
說著,兩人挨著籠子逐個看去,連續看了三排左右,兩人目光便落在了一個垂死的枯朽老頭身上。
溫正志對劉遜耳語道:“你看,這杜老頭關了一個多月,看樣子也離歸西不遠了,反正他也無兒無女了,活著也沒什么勁,就他了吧。”
劉遜無奈道:“你說了算。”
溫正志頓時警惕道:“不不不,不是我說了算,而是我們巡邏后發現這老頭已死,明白了吧?喂,別這么消沉,大家都他娘的是一條船上的好不好?”
劉遜默默地點點頭,從一個大包中掏出一串鑰匙,在其中找到與籠號七四五對應的鑰匙,將籠子打開。
杜老頭被兩人的聲響吵醒,睜開眼睛,似有期盼,卻只能有氣無力地問道:“兩位大人,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啊?”
溫正志賊笑道:“嘿嘿嘿,杜老爺子,咱們這便是來送您回家了,不久啊,您就可以和老伴兒、兒子見面了。”
杜老頭雖老得一只腳踏進了棺材,又身患絕癥,腦子倒還算清醒,聽出了溫正志話里的弦外之音,驚恐問道:“你們……是要帶我上哪兒去啊?”
溫正志道:“哎呀呀,這您就別問了,總之,到了下面啊,別怪我們,要怪,就怪您命不好啊。不過話又說回來,在這操蛋的世道上,您還撐到了九十歲,可已經活夠本了啊。”說完,便要伸手去籠中將杜老頭捉出來。
杜老頭用盡殘余的力氣掙扎著:“你們要干嘛?我不去!我不想死!”
溫正志狠狠扇了杜老頭一記耳光,突然變了一副面孔:“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罰酒,信不信,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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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這就一槍崩了你!”
兩人正較著勁,旁邊的籠子中,陡然傳來一陣大笑聲:“哈哈哈,作吧,你們盡情地作吧,滿清這么玩下去,遲早會把自己給玩完的!”
聲音的主人,正是季虹雨的父親季博延,雖隔著紅布簾,但從其十足的聲音中,聽出此人依然有著常人的精神和斗志。
劉遜本還有些內疚感,一聽此話,頓時穿過紅布簾,沖七四四號籠子中喝道:“放肆,季博延,膽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