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方石這樣說,原本惴惴不安的三人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尤其是臉上挨了一刀的李息,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隨后腳下一軟,靠著垛墻慢慢癱到了地上。
緊張和激烈過后,疲憊與后怕襲來,當時戰況焦灼,為了救伍長他并沒有想太多,現在黃巾撤退之后他才回過魂來,驚覺自己差點點被開瓢。
方石看著驚魂未定的李息,深深嘆了口氣。
他之前話只說了一半。
雖然今日黃巾或許不會再大舉進攻他們這一處城門,但不代表明日不會,不代表后日不會。
方石看著城外依舊綿延的黃巾營帳目光冰冷,他心中清楚,今日的情景用不了多久便會再現。
到那時,站在身后的三人,不知道還能剩幾個,甚至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夠熬下去,既然如此,又何必給劫后余生的手下潑涼水,萬一有人扛不住壓力頭腦發昏想要做逃兵,一旦被抓住豈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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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時辰后,到了換防的時間,李息草草的吃了點東西便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營房。
他是最后一個回到營房的。
這是一個標準的漢軍營房,大通鋪,一什十個人一個房間,不過此時回到營房休息的之剩下了六人。
經過了一個白天的慘烈守城戰,昨日才補充滿編的十人已經折損近半,軍官更是三去其二,只剩下了伍長方石。
李息看著明顯稀疏了許多的床鋪,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昨日他還在心底抱怨營房太過擁擠,可此刻見到了明顯稀疏了許多的床鋪,他卻沒有絲毫高興之色,反而輕嘆一聲,有些郁郁。
數息后,李息收斂心緒,先把身上的札甲卸下,接著從角落處捧起了一個長條形的木盒,隨后小心翼翼的將其打開,將里面的事物鄭重其事的取了出來——
一把小巧的刻刀,一捆粗糙的簡牘。
和其他幾個人不同,李息雖然家境貧寒,但是因為住在鄉塾附近,從小旁聽偷學之下雖然寫不了文章華賦但是日常詞句還是能夠熟練讀寫的。
漢代不像后世,筆墨的制作技術沒有那么成熟,所以價格還是比較高的,就算普通的筆墨加起來也要五六百錢,相當于一個月的工資,而且這種消費還不是一次性的,兩個月就要發生一次,家產在中戶以下的根本用不起。
所以李息用的是刻刀及簡書的組合,畢竟漢代制簡書的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了,九十錢一卷,雖然價格也不算低,但是相對于四百多錢一卷的帛書已經是絕對的良心價了。
不過盡管李息每個月都能攢出兩卷竹簡的錢,但是他卻沒真的把存下了五銖錢都用來買竹簡上。
畢竟他當初應募郡國兵的目的可不是為了保衛漢室,而是因為當兵工資高,可以早點攢到錢娶媳婦。
在漢代,娶妻是一件很氪金的事情,尤其到了東漢,更是攀比成風,如果沒有足夠的聘禮是絕對討不到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