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可惜眼前所建不過是謝瞻寧殘碎的記憶而已,連魂魄都不是。無論謝謹言如何叫喊,謝柏年也是聽不見的。
只聽得“啪啪”幾聲響,謝瞻寧雪白的中衣被撕碎,血肉被帶刺的荊條抽出一條弧線濺在灰白的地板上。汗珠從謝瞻寧的額頭滑過滴落地上。他咬緊牙關,直至嘴唇煞白一片也一聲不吭
謝柏年對謝謹言連重話都沒說過,謝謹言何時見過謝柏年如此?如今謝謹言在一旁急得眼睛都紅了但那兩人也是聽不見他說話的。“哥,你跟爹求饒啊,你叫疼啊,你一叫疼爹就不打了,你說話啊!你別瞎撐著啊!”
謝柏年幾鞭子打過這才看著謝瞻寧問道:“你可知爹為何打你?”
謝瞻寧嘴唇顫抖,嘶啞著嗓子說道:“因為我打架。”
“啪”謝柏年又是一邊打在謝瞻寧背上:“錯了!是因為你丟了我碧泉山莊的臉!你是碧泉山莊的大公子,是我碧泉山莊的繼承人,卻與一個黃口小兒計較!而且你還帶著謹言,這有可能讓謹言受傷你知不知道!為父罰你,你服不服!”
“不服。”
謝柏年臉色一遍:“你說什么?”
“我說不服!那人罵謹言是個短命鬼,為何打不得?!”
謝謹言心里一震,原來是那次!謝謹言與謝瞻寧在碧泉鎮上玩。那時的謝謹言看上了一個泥人,卻偏偏一個商賈家的公子要來搶。謝瞻寧原本是個溫和性子,那人要搶給他就是,準備帶謝謹言再去買些別的。卻沒想到拿到泥人的公子對著謝謹言罵了一句“短命鬼”。
謝謹言從未見過謝瞻寧那般生氣過。他不由分說對著那個紈绔公子就砸了下去。
那公子原本就比謝瞻寧大,也比謝瞻寧高出好一截,一身蠻力更是厲害。縱使謝瞻寧會些仙術,那公子還是沒有落下風。二人在集市打得不可開交,很快就傳到了謝柏年的耳朵里。是心宿長老從碧泉山莊下來將二人帶了回去。
回到碧泉山莊時候,謝柏年罰謝謹言思過,卻將謝瞻寧帶到了聚義堂。難怪第二天,謝謹言去梅院找謝瞻寧時,謝瞻寧竟然不見他。甚至之后的一個月謝謹言都沒再見過謝瞻寧一面。那時的謝謹言一直以為是謝瞻寧生自己的氣。
謝柏年怒道:“就算如此你也不可不顧及你的名聲,還有謝謹言的性命!那算命先生說謝謹言活不過二十二歲,難道你……你還想……讓謹言二十二歲都活不到嗎?!”
聽聞此言,謝瞻寧的眼睫忽然顫了顫。方才就算挨打他也能挺直脊背任由謝柏年打去。此時那挺直的脊背卻忽然塌了下來。“我錯了。”謝瞻寧低聲說道。
謝柏年恨鐵不成鋼似的將手里的荊條扔在地上,轉身走出了聚義堂。
“轟”地一聲,謝謹言只覺得自己腦子里似有什么東西炸開來一樣。原來謝柏年從未想過要讓自己繼承碧泉山莊竟是因為這個?這件事情謝柏年、謝謹言竟然瞞他瞞得這樣好?
聽見謝柏年如此說,宗燁與白珞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謝謹言竟然被欲言活不過二十二歲?聽謝柏年所講。那位算命先生也是一個高人,否則謝柏年為何會如此相信?
謝謹言不知該說什么,只能看著白珞問道:“白姑娘,算命先生的話可能信?”
白珞淡道:“這就要問問司命了。”
謝謹言苦笑道:“二十二,我這不還有五年嗎?”
跪在聚義堂中的謝瞻寧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整理了一下帶血的衣衫,緩緩走出聚義堂。
夕陽的余暉轉眼落盡,變成了清亮柔和月光。月光穿透謝瞻寧的身體,明明那么稀薄的一縷魂魄,身上的鮮血卻紅得刺眼。
“白姑娘,我要怎么才能讓我哥醒過來啊?”
白珞搖搖頭:“他若是不想醒來,我們也沒有辦法,且先跟著吧。”
謝瞻寧從聚義堂緩緩走到謝謹言的蘭苑前。他站立半晌驀地推開門走了進去。謝謹言的屋子里還燃著微弱的燭火,窗戶上映著謝謹言睡熟的輪廓。
謝瞻寧走進廚房,點了柴火又舀了米進鍋里。謝瞻寧背后全是被鞭笞的傷痕,沒動一下就會牽扯著傷口流出鮮血來。
謝瞻寧咬著牙,慘白的臉上一顆一顆的冷汗滴落下來。他近乎固執地熬著那一鍋粥,勺子攪著鍋里的米粒,不讓米粒黏在了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