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星君佝僂的脊背因為風沙的侵蝕再也無法站直,他喃喃道:“五十年了,都五十年了。”
自天元之戰后已過了五千年,這五千年里每當有一個神君仙逝,天樞星君便會多愧疚一分。天樞星君固然可憐,但卻也可恨。
白珞冷道:“天樞,你誤動星盤卻想一走了之,害得三位尊神灰飛煙滅已是不義。既奉命守護天印卻因你的膽小懦弱,讓心魔滋生,興風作浪,至七星君受害,至三界動蕩,又是不忠。似你這樣不忠不義之徒,原本當誅,只是你魂魄已散,罰無可罰。本尊不管作惡的是你,亦或是你的心魔,這事情真相本尊要知,這陰謀本尊要阻,這兇手本尊亦要送他上誅仙臺。無論是伏羲氏,還是陵光神君,這一樁樁一件件,都當好好算算。”
天樞星君抬頭看著帶著薄怒的白珞,仿佛頭頂有千鈞之力壓下,自己一雙膝蓋支撐不住,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錯了,我錯了。”
白珞手中金光驟起,虎魄自掌心蜿蜒而出。只是她遲遲拿不定主意。若是毀了這荒漠結界,究竟是可以看到另一個天樞星君的記憶,還是整個結界就此散去。那么當年七星君遇害之事究竟是怎樣的,只怕自己再也無法得知。
贖魂只有一次,在上昆侖之前知道自己的敵人究竟是誰,也只有這一次機會。不過眼前這位天樞星君只怕是真的不知當年之事。如今也只能賭上一把。
白珞手腕微動,虎魄還未揚起便覺空中的風沙忽然加劇。
天樞星君跪在白珞面前低垂著頭,那喃喃細語就像是被裹進了風沙里。明明空曠的荒漠卻發出了好似在山谷中說話時傳來的回音:“我錯了,錯了,錯了……”
那回音在白茫茫的天地間回蕩,聲音不大卻從耳膜直直落入人的心底。
天樞星君抬起頭來,眼中淚水自他眼角流出,從臉上被風沙吹得越來越深的溝壑中流下:“監武神君,我已沒有機會再贖罪。如果唯一能做恐怕也就只是弄清當年發生的事情。”
月白的星光自天樞星君掌心聚起:“以前他是我的心魔。但五十年了,誰是天樞,誰是心魔,我自己都糊涂了。這筆賬算不清了。監武神君,你說我活成這個樣子可笑不可笑?”
天樞星君掌心的星光越來越多,四周的風沙也越來越大。白色的風沙覆蓋了白珞的腳背,逐漸掩蓋住腳踝,再沒過膝蓋。
天樞星君聲音有些落寞:“其實這些年把我鎖在這里的人不是他,而是我自己不敢面對。從我想要躲避的那一刻開始,其實我就已經死了。”
白珞輕輕一皺眉,只見四周風沙頓時散去。兩人落在一處宮殿的角落里。
天樞星君抬頭看了看四周輕聲道:“這里我沒來過,是他的記憶沒錯了。”
白珞看了看這朱漆紅墻,琉璃瓦頂,竟然覺得有些眼熟。這里似乎正是沐云天宮!
白珞自宮殿深處走了出去,果然長長的甬道盡頭就是那座通天塔。白珞五指驀地在袖中收攏。當初自己來沐云天宮正是巫月姬授意蕭明鏡將白珞請了去。噬魂影、盛染、不相幻境都是妘煙離提前布置好的,為的只怕是要自己的命。
而自己當時卻還一心尋找她的下落。
“七公子。這是今日宴席的布置,夫人讓您過過目。”
“行。大哥看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