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一哂道:“我都不記得那是哪一年了,我兄弟二人原本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小的時候還能跟著做長工的遠房親戚一起做活討口飯吃。后來打仗了,那親戚被抓了壯丁上了戰場,我和郁壘便沒有地方可去了,就在戰場上撿死人財。撿死人財的時候免不了會遇到些別的也做這生意的人。郁壘就跟人打架,打贏了才有東西拿。每次都會落得一身傷,我便給他獵兔子來吃。”
神荼自己扯下一塊兔子肉放進嘴里,自嘲地一笑:“不過你們這些神族哪里知道人界的疾苦?你們只管自己飲酒作樂,再高高在上地定他人的罪,你們算什么東西?”
白珞:“那你又為何要與妘煙離在一起?”
神荼那狠戾的神色難得地閃過一絲憐憫:“她與你們不一樣,她也是被你們拋棄的人。我要幫她拿回屬于她的東西。”
白珞這時仔細看著神荼才發現神荼身上還受著傷。自從上了沐云天宮之后,就一直沒有見到妘彤放出來打探消息的雀鳥。他們到了信都快兩日了,也沒有見到妘彤。
白珞指了指神荼手上的傷:“風千洐弄的?”
神荼臉色驀地一變,驀地上前卡住白珞細長的脖頸:“你怎么知道?”
白珞臉頓時漲得通紅,就連呼吸都不暢起來。白珞只覺得自己胸腔里悶得就像是要炸開來,指尖越來越涼,說話的聲音也幾乎微弱得就連自己也聽不清:“與虎謀皮,焉有其利。”
神荼額頭青筋直跳,可畢竟不敢真的傷了白珞的性命。他松開手陰鷙地盯著白珞,半晌神荼頹然坐了下去:“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煙離在風千洐手里,只有用你的金靈珠才能把她換回來。”
難怪這幾日忽然沒了妘彤的動靜,也難怪在瑯琊看到妘彤與神荼二人時,二人鬼鬼祟祟的。
白珞無力地靠在老樹上,指尖的寒涼一點一點傳來,寒意讓她手臂無力抬起。一抹云自空中飄過遮蔽了陽光,也將樹冠間投下的斑駁掩蓋。
白珞眼皮發沉,漸漸看不清楚地上的枯枝,看不清青苔上凝結的晶瑩水珠。
自己該不會就這么死了吧?
死在這沒人記得,沒人能發現的幻境之中?
還是說這才是真實的?
“喂!”神荼緊張地看著白珞,如何也不敢相信這三界之中殺伐無數的監武神君竟然就被自己一只手掐死了過去!“喂!你醒醒!你死了我拿什么跟郁壘換珠子救煙離?”
神荼吵得人心煩,白珞卻連皺眉的力氣都沒有。
還有郁壘,還有宗燁,她還沒有弄清楚她要放棄什么,怎么能就這么死去?
可是手臂的沉重是真的,身上的寒意也是真的。白珞也曾傷重過,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她就一定會拼到最后。此時才發現原來這根本由不得自己。就像是流沙自指縫中溜走,只能看著,感受著,卻抓不住。
神荼慌了神:“誒,你醒醒!老子就要你顆破珠子,你的命老子可不想要!說起來當初要不是天元之戰你打勝了,我和郁壘還只能在修羅場里混日子呢!說起來我跟你也沒那么大仇。”
神荼叨叨個不停,但白珞就連心煩的力氣都沒有了。
說起來還得謝謝神荼烤了只兔腿給他吃,總不至于做了餓死鬼去,只是好可惜啊,沒有酒。
神荼一咬牙,一把拽起白珞的手腕。他的靈力不如郁壘那般純粹,也沒救過人,但總能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