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燁曾說,他生而有罪,贖了罪他才配做她的徒弟。
可他贖了罪然后呢?
明明是這世道錯了,為什么卻要一個無罪之人去償?
白珞不明白,直至現在也不明白。
所以宗燁對她說,忘了吧。她偏要記得。
白珞嘴角顫抖,牽扯出一個淡淡的笑來。她紺碧色的眼眸泛起了漣漪,就好像那深邃的海面起了風浪。
白珞聲音暗啞卻無比堅定:“即便是幻境,我也要救。”
“去吧,去救他,做你自己想做的。”空中傳來一聲輕嘆,是瞻月的聲音。
白珞斜眼向那聲音來處掃了一眼:“本尊想做的,誰也攔不了。本尊要收了你這孽障,你也逃不了。”
白珞右手掌心虎魄蜿蜒而出,左手捏了個風字訣冷聲道:“虎魄!風刃!”
白珞月白色的衣袍在風中烈烈飛舞,她的青絲被風吹得揚起。在白珞四周金靈流如同數千柄利刃將那些絲線斬斷。
臺階兩旁十二天神對準白珞狠狠拍下。白珞一抬手,虎魄頓時卷了過去,將那玉簡打得粉碎。白珞再一抬手,天神的頭顱也一瞬間在金光中碎成一半。
宗燁抬起頭,聲音嘶啞:“師尊不可過來。時序已動,毀去這里只怕會天下浩劫。”
白珞蹙眉,一時之間好似分不清幻境與現實。
宗燁聲音極輕:“師尊,你是鎮守三界的監武神君,我不值得。”
“咯咯咯”空中傳來幾聲輕笑,聽起來是瑤月的聲音:“不值得?監武神君你真的認為不值得嗎?棄三界安危換一人性命,這不值得嗎?”
瑤月好似要搖了搖頭,嘴里發出“嘖嘖”聲響:“這可不見得,否則神君你怎么會為了全了這人的大意動了時序放了魔族生靈?你悔的只是沒能救下那人性命吧?”
“住口!”白珞有些惱。
瞻月輕嘆道:“瑤月你又頑皮了。怎能這般戲弄神君?監武神君,這只不過是幻境而已,神君想要救便救吧。三界不會因此再次受損的。”
是啊,只是幻境而已。
難道幻境中還是不救嗎?
白珞手腕微微一轉,數千風刃齊齊向那些絲線斬去。
“白燃犀!”臺階下一人高喊出聲。
白珞驀地回頭,見郁壘站在臺階之下。他臉色蒼白,嘴唇有些微微發紫,似是受了極重的傷。郁壘呼吸不穩,說話時呼出一片白霧,聲音帶著顫抖:“白燃犀,不可救。”
白珞頗有些不解地看著郁壘。只見郁壘咬牙說道:“殺了他。”
“什么?”白珞怔愕地看著郁壘:“你讓我殺了誰?”
“殺了宗燁!”郁壘輕輕咳出一口血來,他嘴唇青紫,似是就要力竭一般:“這幻境要做相反的事才能出去。如果在幻境中得到你想要的,便出不去了。”
白珞回頭看著宗燁,心底一顫。她想要的是救下宗燁,所以先在竟是要殺了宗燁?
半空中宗燁微微抬起頭,他棱角分明的下頜微微抬起,額前碎發上積的血便沿著他的下頜劃過喉結滴落進時序之輪:“師尊,殺了我吧。”
白珞心跳得極快,握著虎魄的手也開始止不住的顫抖。她咬牙從齒縫中吐出兩個字來:“孽障!”
話音落,那些金色的風刃陡然凌厲了數倍。但那些風刃卻是像四周席卷了過去,沒有一柄朝向宗燁。風刃就好似落入水中,被水底的黑暗吞沒不見一點漣漪。
“沒用的。”郁壘低聲道:“出不去,你得殺了他。”
郁壘輕聲一笑,動了動自己的右手,他的右腕間一只饕餮幻影落在手臂上。郁壘輕輕一笑:“你看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