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珞疑惑道:“那現在山下又是什么人?”
司澗眼中閃過一抹恨意:“那霧靈村中有幾個從那場災禍里逃脫了。他們去了村外不知何處娶妻生子竟然世世代代又多了這許多人來。幾十年了霧靈村都沒人回來過。就在三年前,幾十個人從山外找到了這霧靈村。那霧靈村里一地的尸首都化作了白骨,那些人竟然絲毫不懼。”
白珞皺眉道:“他們便是那霧靈村的后人?”
司澗點了點頭:“起初我也是不知道的。后來我的貍兒悄悄進了村子,見那些人將霧靈村一地的尸首堆進宗祠,又在宗祠外立了牌位才知曉。”
司澗說著話,自那墓穴深處,一直貍妖緩緩走了出來。那貍妖身形頗像人,好似長了張貍貓臉的人在朝著白珞爬來。那貍妖有些懼怕白珞,對白珞也存著敵意。貍妖依偎在司澗身旁,對著白珞呲著牙但卻不敢再靠近一步。
司澗輕柔地在貍妖頭上揉了揉:“這些貍兒是我養大的,比別的走獸也要聰明些。他們躲過了霧靈村的屠殺卻不肯棄我而去。但這山中已經沒了食物,那山泉水里有也有毒。這些貍兒只能以那些廢掉的丹藥為食,飲那有毒的山泉。久而久之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也多虧了這些貍兒,那些畜生不敢上山,我們才有地方躲藏。”
白珞沒想到那些山野莽夫竟然做出了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她皺眉看著那些縮在角落的女子,心中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那這些女子?”
“這些女子?”司澗譏諷一笑:“讓監武神君好好看看。”
那些女子樣貌可憐,一個個低著頭只敢偷偷抬起眼皮看白珞,終于其中一個人鼓起了勇氣,將自己的衣衫揭了開來。
趙猙轉過頭去緊盯著山洞墻上的空無一物的一角,不挪開半分。
那女子脫下衣衫,便是早已見慣了妖魔鬼怪的白珞也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那女子肚腹松弛,肚腹上竟有好幾道疤痕。那些疤痕重重疊疊,血肉外翻。血肉干了黏在一起愈合了,翻出血肉便在肚腹上留下兩道好似風干的皮肉。
那女子臉頰凹陷,一雙眼睛的眼眶深陷。白珞看著他們忽然想起曾在荒獄中見過的骸骨,被削盡皮肉的、或是還剩半副尸骸的。那些掛在荒獄中的人彘已是難看可憐到了極點。可此時白珞就是莫名地覺得眼前的這些女子還要更為悲慘可憐。
那女子緩緩開了口,臉頰凹陷的皮肉裹著牙關,就好像一句風化干癟的尸骨在開口說話:“監武神君救過我魔族性命,自然知道我們魔族之人是不易死的。”
不易死的。
長生不老的。
總有些聯系。
白珞心中泛起一陣惡心,怒意忽然自心底滋生涌入喉頭,順著經脈灌入指尖,就連一向清醒的大腦似乎也在突突跳著。
那女子的話語雖輕,但一字一句宛若重錘:“我們不易死,便是煉那丹藥最好的引子。若真是用我們的骨肉便罷了。可那些畜生用鐵鏈綁著我們,一個困魔陣就讓我們動彈不得。那些畜生與我們**,逼著我們生子,將我們生下的嬰孩扔進爐鼎里煉制丹藥。”
白珞喉頭就像是數千條螞蟻爬過,密密麻麻地涌進喉頭。她手指開始顫抖,怒意讓她幾乎要控制金靈流。那金靈流自她身后冉冉升起,她紺碧色的雙眸好似淬了毒:“然后呢?”
趙猙緊緊盯著那空無一物的角落,顯然那些傷痕他早已看過。趙猙忍著怒意說道:“監武神君大義讓魔族生靈得以安息。我們總以為好日子來了,膽子大點的便到了人界,求一餐一粒米,一葉青菜,不必再受那魔族的苦日子。可沒想到我們身為魔族,生來就是錯的。這三界之中根本沒有我們的活路!”
趙猙恨道:“我五年前偷偷過了魔界結界,原是做些力氣活混得一口飯吃的。但后來被人發現是魔族,就被人到處驅趕。后來走投無路,我走到了霧靈山。這里沒吃的,我便只能飲山泉,吃樹皮。沒想到中了毒。幸好被司澗救下。原本也過了兩年輕松安逸的日子,沒想到三年前來了那幫畜生。起初我發現有魔族女子進入村子還沒在意。但是很長時間發現只有進去的魔族女子,沒有出來的。我心生疑惑,進村里一看,這些女子都已……”
趙猙話說到一半便再也說不下去,想必當日的場景太過讓人驚駭。趙猙堂堂男兒也忍不住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