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書。”王藺回了一禮。
李洱說道:“有句話十年前就想說了,你不高興也罷,今天說給你聽。你王藺,嫉惡如仇,見不得那些小偷小摸的官員行為,讓你朋友不多。但你這性子放在金國就軟了,你若對金國也有這份膽識,我李洱也能佩服你一下。”
王藺沒反駁,只是拱手一禮后,遠遠的對謝深甫施一禮,轉身離去。
此時的他已經有心隱去。
他知道自已無顏再面對自已這個昔日老友。
至于說韓絳是不是叛臣,他認為自已沒資格講,有句話說的好,天下自有公斷。
僅說一樣,宋人彎下的腰直起來了,就憑這一點,王藺明白,史冊上這一筆寫下去,幾百年之后,事非功過依然明了。
趙家,太自私了。
走了幾步,王藺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忙碌的碼頭,再四周看看這大好河山的風景,抬頭看看天空。
這天變了。
但卻不再是他王藺的天。
是時候離開。
找一處無人之地,了卻殘生。
長嘆一聲,王藺彎著腰往遠處走去。
李洱看了一眼謝深甫,他這一眼就是告訴謝深甫,若王藺這一走怕是此生再無相見之日。
謝深甫也看著李洱。
李洱很鄭重的點了點頭之后,謝深甫大喝一聲:“謙仲,南海諸郡還差一個督御臺,你若還能再為官幾年,我為你推薦。”
王藺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謝深甫也沒再說話,就這樣僵持著。
王藺內心百味叢生。
他想到了自已年少時的意氣風發,想到了自已初為官時內心的抱負,更知道自已成為朝中重臣之后那種種的無奈。
突然,王藺淚流滿面:“罷了,罷了。我何嘗不想在金人面前抬頭挺胸,我何嘗不愿作為上國天使。子肅,吾兒還有志,望薦之,我已死。”說完,王藺頭也不回的離開,但腳下卻不再是那樣的躊躇。
謝深甫沒再勸,默默的看著王藺離開。
李洱走到謝深甫身旁:“或許他也沒錯,跪的久了骨頭就軟了,想再讓骨頭硬起來不容易。這些年你也在官場,你可以問問洪邁,他應該比你更明白。”
不用問,謝深甫非常清楚。
洪邁的父親作過三品官,其兩位兄長分別當過相公,副相。可他幼年時依舊過的很苦,一切都因為他父親太過剛硬,出使金國被扣押了十多年。
再論到洪邁的時候,他出使金國,洪邁更硬,誓死不跪。
結果呢,金人封了迎賓館,生生的餓了洪邁三天,差一點也要把他扣押下來。好不容易活著回到了臨安,又被朝廷許多官員彈劾,理由是使金辱命,直接發下到下等州府去當知府了。
強硬,是要付出代價的。
強硬,是要有本錢的。
大宋弱,趙家更軟弱,作官的自問可能強硬得起來。
若強硬,在金國受辱,回大宋再受罰。
這份悲哀不是尋常人能夠理解,更是難以堅持的。
李洱又說道:“話說,若不是洪邁年齡有些大了,自已不愿意再出仕高位,這次樞密使肯定他是首選。”
謝深甫知道這事,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