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頭用棍子敲打著一扇牢門,將那牢門敲得一個勁晃動。
他厲聲喝道:“你們這群賤皮子是不是欠揍了?張開嘴就胡說,怎么了,嫌嘴巴里的牙齒太多了?你們一個個都是有確鑿證據才被下獄的,誰要惹事休怪本官手里棍棒不留情,給你們敲掉牙!”
喊冤聲頓時輕了許多,有些人撇撇嘴不說話了。
王七麟冷眼旁觀。
他去過許多監獄,從鄉里的小牢到長安城京兆府的大牢,確實,只要有新官進入其中便會有許多犯人會嗷嗷叫著喊冤。
稍微有點閱歷的官員就不會管他們的聲音,第一是有許多犯人是慣犯,這些人很油滑,最會找事。
第二天下所有主審刑獄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沒一個能做到完全的大公無私、斷案如神,隨便找一座監牢里頭都有含冤入獄的犯人。
所以聽到有人喊冤又能怎么辦?只能當沒聽見,否則既沒有本事還所有含冤犯人的清白,又不能去得罪本地主審官,接了案子也是白搭。
王七麟明白這些道理,他已經不是官場菜雞了。
謝蛤蟆更明白這道理,他低聲道:“七爺,徐爺的安危要緊,咱現在進這監獄里做什么?”
王七麟說道:“我自有安排。”
牢頭沖他恭謹行禮,說道:“王大人,請您不要被這些賤皮子、爛東西給欺騙,每一個犯人進了監獄都喊冤,可是被他們害了的人才是真的冤!”
“這里的人都是經過詳細審查才下獄的,本縣常大人愛民如子、明察秋毫,絕不會制造冤獄。”
向國光哭著跪地說道:“可是小人是冤枉的,小人冤枉的呀!”
牢頭冷笑道:“你冤枉的?向國光你敗光了你向家錢財,氣死老爹、委屈死老娘,即使被殺了頭都不冤枉!”
“你說你是冤枉的,好,那你借喬家的錢還了嗎?”
“還了我還了,小人真的還給他了。”向國光叫道。
牢頭喝道:“你胡說!那借據為何還是在喬家?”
向國光哭著說道:“我向家與喬家是世交,我向國光與喬振英乃是遞過帖子的干兄弟,小人信得過他,所以還錢后他要給小人借據小人沒有要,小人直接讓他撕掉了事。”
“可是誰知道、誰知道他沒有撕掉,不不不,他當著我面撕掉來著,撕掉不是小人簽字畫押那張借據,一定是他隨便找了一張紙撕掉!”
“小人冤枉!小人真的給他還上那二百銀銖了,小人是賣地賣牲口才湊齊的呀!”
牢頭厭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可閉嘴吧,你湊齊了二百銀銖不假,可是那二百銀銖哪里去了?被你送進賭坊里了!”
“賭坊掌柜呂淵可是來做過證的,你一夜在他那里輸了二百二十銀銖,給他二百銀銖,還寫了張欠條欠著他二十銀銖呢。”
向國光哭道:“沒有沒有,聶頭你這是冤枉小人。”
“小人賣了田去過賭坊不假,欠呂爺二十銀銖不假,可是可是沒有欠他一百銀銖、不二百,沒有欠他二百銀銖不是不是,沒有輸他二百銀銖!”
他越說越亂,最后徒勞大哭。
這時候常賀禮也來到男牢,他急匆匆走進來,詫異問道:“諸位大人怎么都在門口?”
牢頭把情況一說,常賀禮皺眉看向向國光,向國光往后倒退,鉆進一團亂茅草里頭嚎啕大哭。
王七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繼續往牢里走。
常賀禮這知縣顯然很有威嚴,他一露面,牢房里頭的犯人們也不唧唧歪歪的折騰了,都老老實實回到床上。
王七麟在里面走,很快發現了目標。
他站在之前被他送入牢房的衙役高良面前,高良渾身上下干干凈凈,還是風輕云淡、沉穩有加的樣子。
牢頭和獄卒應該很照顧他,他的牢間最干凈最整潔,木床上是褥子和薄被,桌子上還有書和碗筷,其中碗里有一截吃剩下的雞腿,顯然伙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