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業主又是公寓管理員,身兼數職的對方換了一身居家服,見到他,收起掃帚說道。
“好啊。”俞白回道,“房東,平時的清潔你也干?”
花江夏葉擦擦細汗,笑道:“怎么會,有請人定時打理的,不過偶爾見了會順手把事情做了,一些好心的住戶同樣會幫忙。”
哦,原來就是閑的。
跟以前地主有事沒事就去田里逛逛一樣,時不時還得嘴強王者地比比兩句,哪怕指揮得不符合客觀現實,大伙也不能說什么。
俞白點頭表示理解,欲要回屋,注意到花江夏葉神情不對,雙手抱著掃帚,勉力撐地,仿佛累壞了,一雙眼睛頻頻向他撲閃。
俞白品了品,可能是身體缺乏鍛煉,有空教她做廣播體操,要不就是……
“花江房東,錢的事,我暫時還不了。”俞白默默調整了位置,讓對方不方便把掃帚遞到他手里,“麻煩再通融幾天。”
“哦……錢的事不急。”花江夏葉愣愣說,“你……”
俞白率先往大門里撤,在這時,一樓的洗衣房走出來一個人,差點和他撞了個面。
“不好意思。”柔和的女聲連忙道。
“沒有,你先過吧。”俞白無所謂地說,然而在看清來人面孔,頓了下。
清清冷冷的眉眼,有些嬰兒肥可愛的鵝蛋臉,他感覺有些印象,視線轉到女孩的頭發,是辨識度較高的雙馬尾,這下就好認了。
是昨天四樓收衣服的女孩。
下意識的,他往人家抱著的臉盆里看去,嗯,衣服,有些特色鮮明,是她。
“啊!”對方也認出了他,顯得很驚訝,不過下一刻,注意到俞白的目光,手臂急忙一護。
俞白覺得有必要消除某些誤會,所謂非禮勿視,非禮勿……
不料女孩低下頭,話也不說,宛如蒙頭沖鋒地掠過他。
“……”俞白望著女孩匆匆跑上了樓梯的背影,有些無語。大家友好地說句話會死啊。
“怎么,你們兩個認識?”后邊,花江夏葉湊上來說道。
“不認識。”俞白否認,“不過昨天打過照面,你認識?”
“當然了,每一名住戶的臉我都能認清,”花江夏葉露出你是不是把我小看了的表情,“她叫佐藤流蘇,好像是來東京讀高中的吧,一個人在外地上學還是孩子,蠻辛苦的,心底很善良,我剛和你說偶爾會幫忙勞動的住戶里就有她……以后大家住在同一棟公寓,你也會見到其他人的。”
“好的。”俞白默默記下了。
“你們之間有什么事嗎?”花江夏葉假裝隨意道。
“沒什么。”
眼見花江夏葉又要拿出掃帚,俞白亮出個人番號卡,讓對方幫忙把租房的手續補完,這成功吸引了對方注意力,花江夏葉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合同,兩人各自簽字,如此契約就正式生效了,俞白也落腳在這棟老舊的公寓。
說著房東你慢慢打掃辛苦了,俞白便回了屋。
關上門,他坐在房間的榻榻米上,聽著女房東有些氣惱的嘟囔,然后離開了,一樓與前院安靜下來,很快又在新的聲音中凌亂,陸續回來的租客,爬墻路過的小貓,樓道的腳步,衣服和塑料袋摩擦的聲響……
他起先思索著今日所得,是否有遺漏,在得到相同結果后他放下心神來,靜靜聽著,感受著。
晚飯他吃了些路上買的飯團,隨后繼續凝神閉目,聽著屋外的一切,宛若老僧打坐。公寓的風吹草動如河水般在感知中流淌。
他聽著,感受著,緩慢調整著呼吸,不知不覺間已融入這人間的煙火氣。
他也是在等待著。
窗外的天色,逐漸暗了。
沒有開燈,房間里光線十分昏暗,窗簾映來的路燈光與夜色,落在榻榻米上,仿佛加持了一層朦朧的濾鏡。
晚上九點鐘,俞白悄然睜眼,從黑暗中抽出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