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憲記得這丫鬟名喚小籬,是陸小釵的貼身丫鬟,他沖小籬一笑,便縮著脖子向馬車走去。
厚重的車簾從里面掀開來,陸小釵用欣喜的眼光看著他:“陳郎,快上車……”
馬車在白茫茫的雪地中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緩緩駛離了縣衙。
車里燒著環采閣特制的香炭,雖然車外大雪紛飛,但這小小的車廂內卻溫暖如春。
陳憲一進這溫熱環境,便覺得鼻尖發癢,不由得捂住口鼻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陸小釵急忙關切的瞧了過來:“陳郎。”
陳憲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繼而誠懇的看著面前的嬌美女子,認真的道謝:“小釵,謝謝你!”
陸小釵一愣,顯然有些驚詫,陳郎之前每每道謝,都是‘小生當結草銜環以報,感激涕零,不勝感激。’之類,現在卻變成了這樣簡單的用詞。
她又一轉念,或許是陳郎因為被褫奪了功名,心灰意冷之下不再以文人自居。
想到此節,她不由得有些心疼,柔柔的喚道:“陳郎,沒了功名,妾身可以去求府學大人,總會有辦法的!”
讓一個青樓名妓去府學……為被褫奪了功名的情郎求情?
“不需要。”陳憲笑了笑,搖頭婉拒,心中卻一暖——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還有這么一個千嬌百媚的人,在無私的關心著自己。
他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子,作為杭州城最出名的清倌,陸小釵能夠從如云的美女中脫穎而出,自然是不凡。
灰藍繡料短襖下隱約可見妙曼的身姿,細密的黑色長發在頭頂綰了個單螺鬢,一縷遺落在外的黑發將她原本就白皙的臉頰襯的如同窗外的皓白素雪,再加上她那溫婉的氣質,簡直就像是從書卷中走出來的佳人。
或許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也不過如此吧。
陸小釵被陳憲直勾勾的眼神盯著看了半天,心中羞澀,原本皎白的頰上也多了一絲紅暈,她此刻只覺得全身上下皆不自在,只能全身緊緊的繃著,甚至連攥緊的掌心都被汗水濡濕了。
陳憲瞧見陸小釵羞臊窘迫的模樣,更是惹人愛憐,他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些什么卻又連續打了兩個噴嚏,緊接著鼻子也有些阻塞了。
陸小釵神色一緊,她下意識的探出蔥白的手指觸上陳憲的額頭,只覺得觸手滾燙,便憂急的說道:“燙的厲害,像是患了風寒,小籬,我們回環采樓!”
小丫鬟愣了愣,扭頭看向陸小釵,為難道:“小姐,鳳娘會不高興的……”
陸小釵柳眉微蹙,抿嘴說道:“陳郎的家中空無一人,有誰能夠去照顧他?我去求求鳳娘,她會答應的!”
陳憲一怔,難怪早上醒來只覺得肩膀酸疼,四肢無力,原來那時候便已經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