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圣對于錢瑾的這番話仿似渾然沒有聽見,他沉吟許久,突然抿了抿嘴站起身來,瞇眼望著陳憲,說道:“行之兄,今日詩會,可不要在作些閨中幽怨、離別惆悵的無病呻吟之作了!”
陳憲聳了聳肩,毫不在意這廝的挑釁,颯然笑道:“那是自然,在下今日不作詩。”
錢瑾聽到二人的對話,頓時懵了——行之居然早就認識金文圣,而且看起來這兩位之間還有些梁子!自己適才一直在行之旁邊說金文圣的好話,甚至還想引薦他認識……當真是讓人貽笑大方了!
他再一想,這金文圣說話咄咄逼人,似乎是對行之早有不滿,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跟陳憲是一伙的,便開口幫腔道:“文圣兄,我和行之尚在齠年之時,您就一舉成名,雖然你我三人都是生員,現在指教我等也是應當,但是這詞中情緒,您又焉能確定是無病呻吟呢?”
錢瑾這人,詩詞歌賦或許并不是頂尖,但是這噴人的水平當真不一般,他所說的這一句話,簡直像是是往金文圣的臉上狠狠的摑了一巴掌。
原因就在于,他所說的“齠年”二字,這齠年是指八歲的男孩!而金文圣作為杭州第一才子,但是卻已經三十六七歲,并且他年少便已成名,這十幾年來屢試不中,只能靠詩詞歌賦來博取士林清流的贊譽,混得了個杭州第一才子的名號。
而錢瑾這句話的所暗指的就是:您金大才子在我們八歲的時候就成名了,現在不還是個生員秀才嘛!就你這幾十年如一日的秀才水平,又有什么資格去說陳憲的詩就是無病呻吟了?
金文圣被他這番話氣的滿臉漲紅,竟半天不知道如何反擊,片刻后,他才咬著牙說道:“伶牙俐齒卻有何用?今日是詩會,你待作出好詩來,再和我賣弄這些口舌罷!”
說完他冷哼一聲,徑自坐了下去。
“嘭——”突然艙外爆竹聲響,諸人的注意力頓時便被舷窗東邊的那“觀湖臺”所吸引了過去,更有心急者便沖出了艙室,直接站在廊邊雙手扶欄,全神貫注的向十余米外的觀湖臺望去。
從高處俯瞰,便能瞧見這西湖沿岸燈火通明、人流如織,而湖中則有大大小小的畫舫二十余艘,每艘畫舫都通體懸著彩燈,在皎月的朦朦朧朧映照下,淼淼湖水被畫舫中的燈燭點燃,猶如朝霞火云,而那懸著彩燈的一艘艘畫舫,便如同懸浮于火云之上的一棟棟亭臺樓榭,宛若仙境。
“嘭——”煙花射入天空,化作萬道流星。
“花魁大比,現在開始,咚咚咚——”隨著清亮的聲音響起,鼓聲便隆隆敲響了。
五艘最大的畫舫,停泊在最適合觀賞的位置上,此時隨著這鼓聲隆隆響起,觥籌交錯之聲便在這些畫舫之上欣然相應,隔岸可聞。
“今日花魁大比,杭州十九樓共有二十三位才貌雙學的清紅倌人入選,規矩如前,所得花簽最多者,便可奪這花魁之名……”
陳憲之前可是下了血本,為湘云投資購入了一百枝花簽,此刻聽到介紹,便喚來畫舫中負責統計花簽的知客問道:“現在第一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