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憲的堅持下,岳征一家人最終還是決定在當晚住進陳憲的家中,在陳憲看來,自己這座三進的宅院空房甚多,多住了這一家人便也多了些人氣,多了些家的感覺。
此時陳憲站在門前含笑看著陸小釵和兄長、外甥依依惜別的樣子,便覺心中有些黯然,小釵已經找到了她的家人,而自己呢?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若是不去救那個跳下地鐵輕生的女孩……或許,此刻自己還獨自一人在辦公室加班吧?是啊,無論是六百年后,還是此時此刻……自己家中好像永遠都是冷冷清清、空無一人。或許這也是即便到了現在自己也喜靜不喜鬧的原因吧?那時候的自己,奮斗了半輩子,到底是在追求什么?
陸小釵站在門前目送著兄長一家人在劉長根的招呼下進了院子,便轉眸望向陳憲,卻見自己的情郎正悶悶不樂的杵在一旁,雙眼無神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心中一軟,便款款走過去,主動牽起陳憲的手,輕聲喚道:“陳郎?”
“唔?”陳憲被喚的回了魂,才發覺陸小釵正用一雙小手握著自己的手,雙瞳剪水的默默看著自己。
“陳郎,是想到什么事情了?”陸小釵微微抿起櫻唇,雙眸中滿是關懷憂心。
陳憲喟然輕嘆一聲,旋即一把將眼前的女孩攬入懷中,喃喃道:“想到了一個夢……”
陸小釵這是人生第一次被異性緊緊的擁在懷里,她下意識的想要掙脫,卻聽到陳憲猶如夢囈般的話,便覺的眼前之人竟顯出從未有過的脆弱,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氣將雙臂環在了面前之人的腰間。
“南柯一夢的夢……夢中的家……”
“現在……我知道了……你就是我的家……”
岳征一家人借宿陳憲家的這幾天,的確讓陳憲感覺熱鬧了不少,尤其是乖巧機靈的小岳岳,竟然連蘇心懲都對其拉不下臉來。
太平坊的鋪子也已經租好了,目前孫笑松那邊正雇了幾個人加班加點的生產著陳憲說的香皂,打算趕在月底開業之前能夠備足了貨量。
至于陳憲本人的日常生活,除了每天堅持在實驗室那邊練習一次爬刀山之外,便依然如故的跑步、登山,在紫陽山頂打坐練習那“致治經”,在午后探望過小釵后,他或是領著小籬走街串巷的去遞請帖,或是硬拉著蘇心懲練練近身肉搏。
此時陳憲才感覺到身邊這位白蓮教妖人的好處來,這廝雖然殺人不眨眼,還愛裝深沉,但的確是精于武道,陳憲調息運氣時候的幾處阻塞也在他隨口指點和掌力拍打下豁然貫通,唯一有些不便之處是……每次和他實戰練習之后,自己總得用藥酒把全身的青紫給涂上一遍。
轉眼間,便到了正月二十二。
環采樓前的畫壁旁掛了兩朵紅色的大花,主廳里熙熙攘攘的坐著數十人,若是定睛看去,便能赫然瞧見大廳正中坐著杭州知府高安、錢塘知縣黃邵、府學教授范滎這等大人物,這幾人身側則是京城大才子樊定波、前杭州第一才子金文圣,以及如錢牧端、宋子觀等一眾小有名氣的才子和萬松書院的一眾教習書生。
“陳憲這廝怎么還沒來?”宋金鳳站在二樓,腳步急急的推開窗向外瞧了瞧,旋即又縮回了腦袋,回頭對著那個穿著一襲素雅白袍的女子道:“該不會是因為不敢上刀山下油鍋才不來吧?他當真以為我就這么心狠,會讓他做這等事情?”
“鳳娘,陳郎一定會來的!”陸小釵含笑肯定道。
站在一旁的花魁湘云也點了點頭,輕聲道:“他一定會來的……”
宋金鳳可是心急如焚——陳憲這小子撒了這么多名帖,連知府大人都被他請來了,若是這小子臨陣退縮,豈不是讓小釵被人笑死?
黃邵站起身來,起身湊到了高安身前,陪著笑說道:“高大人,這陳行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如此散漫豈不是怠慢了您。”
高安今日穿了一襲深藍色緞面長袍,他撫著長須,面帶笑意的說道:“老夫對行之那刀山油鍋的節目很是好奇,眼下只是稍待些許,又何必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