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立仕冷冷的瞥了眼前小心恭謹的侄兒一眼,伸手接過了那翠碧通透的扳指,他掂量了掂量,想起大哥年初時重金得了這扳指,便如獲至寶一般,只要一閑下來就取下來細細摩挲……
這該是夠了吧?
念及到長兄如父一般將自己拉扯大的恩情,此刻面對著他的獨子,鮑立仕的語氣軟了些:“你身上的財物都拿給我。”
鮑鴻聞之猶豫了幾秒鐘,之后才磨磨唧唧的從懷中摸出一錠約么三兩重的銀子來,小聲道:“三叔,我昨日晚上出門就沒帶銀子……”
鮑立仕見他到了這時候還吝嗇這點兒錢財,頓時又惱火了起來,伸手往他腰間一抹,便摸到了一片硬邦邦的玉牌,叱道:“把這你去杭州花了幾百兩銀子買的玉佩給我!”
鮑鴻臉色一白,心中有千萬個不情愿,但只能伸手解開了系在腰間的繩子,依依不舍的伸手將那玉佩遞了過去。
鮑立仕拿著兩件價值數千兩白銀的珍寶,便不再搭理心疼萬分的鮑鴻,他站起身走到了木柵欄前,小聲喚道:“老鄒——”
沒多大會兒,便有一骨瘦如柴的中年差役走了過來,斜眼瞥著鮑立仕,警惕的問道:“鮑典——立仕,你喚我做什么!”
鮑立仕諂媚的沖那衙役一笑,繼而佯作懊悔道:“老鄒,上個月你兒子大婚,我竟是忘了!”說到這里,他懊惱的一拍腦袋,旋即從袖子里摸出一枚玉佩:“您瞧,一點小小心意……”
老鄒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卻側著臉揚起半邊眉毛,狐疑的瞥著鮑立仕,警惕道:“鮑立仕,就算你拿萬兩白銀出來,我也不可能放你們逃走。”
鮑立仕哪里不知道眼前這牢頭是個膽小怕事卻又貪得無厭的人,他根本就沒指望對方能放自己一條生路。
“老鄒,你說什么話!共事一場,你覺得我鮑立仕是那種人嗎!”鮑立仕佯作惋惜的搖了搖頭,繼而卻一把拽過牢頭的手,將那晶瑩剔透的玉佩拍入對方的手中:“只需要幫忙帶個話就好。”
老鄒當然對于這位前任上司十分了解,拋開他的家族不論的話,鮑立仕這人能力是有的,并且極會處事,常常宴請一應的下屬們,也很少見他擺什么官架子,平日里誰家有個紅白喜事,他總會到場。
上個月自己兒子娶妻,其實鮑立仕也是奉了一份薄禮的。
而他現在硬要把這塊價值不菲的玉佩塞給自己,只是求自己幫忙帶個話?
至于帶話給誰,老鄒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鮑家的那條漏網之魚鮑立農了,這實在是一件有風險的事……
鮑立仕見這骨瘦如柴的牢頭陷入了沉思,便趁熱打鐵說道:“老鄒,其實就是舉手之勞,我待會兒手書一封簡信,老兄您去廢碼頭北邊的第三棵歪脖子樹,隨手把信塞到樹洞里就行了。”
老鄒猶豫了一下,心中覺得這似乎真的沒什么風險,老子就是出去遛遛彎而已……不對啊,我如果拿了這玉佩,鮑立仕下次堂審的時候再和知縣大人一提……
鮑立仕仿佛看出了老鄒糾結的關鍵點,一拍胸脯,言之鑿鑿的說道:“老鄒,我鮑家眼下是被別人陷害才會落得如此下場,然而我鮑立仕也是讀過圣賢書的,這玉佩的事就算是嚴刑拷打,我也不會提的!我可以對天發誓!”
手中的那玉佩溫潤的像是一塊溫暖的冰,老鄒用手指摩挲了兩下,繼而抬起頭,臉上的警惕之色消失了些許:“真的……只需要送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