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森潮濕的山洞,洞壁上十余枝火把正熊熊燃燒。
閃爍的火焰下,一眾海盜們臉上的表情皆是些凄慘、悲哀、絕望,洞內除了沉悶的呼吸聲,竟沒有一人多說一句話了。
他們已經無處可逃,只能躲到這個易守難攻的據點里來了。
鮑立農杵在眾人的中央,他身形高大魁梧,再加上常年身為海盜頭目手底下也有著十余條人命,身上自有一股能夠讓眾人懾服的氣場。
此刻他瞧見眼下低迷的士氣,便冷哼一聲,揚聲道:“哼,一個個的都給老子打氣精神來,他們就是再大的本事,也只能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鮑立農沉悶的聲音在這狹小的山洞里嗡嗡作響,眾海盜一聽,也覺得有理——這山洞呈葫蘆狀,只有一條進出小徑,其中最窄處更是只能讓一人側身通行,就算是來人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沒有騰挪空間的情況下應對這么多人的圍攻。
“老大,咱們就在這洞里呆著不出去了?”宋七撓了撓頭。
鮑立農伸手一指堆在山洞深處的一堆物資,開口道:“有糧食有淡水,咱們吃上三個月也不妨事,官差能待在這島上陪咱們耗三個月嗎?”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洞外傳來嗡嗡的喊話聲。
“里頭的人聽著,速速放下武器出來投降,眼下知縣大人、百戶大人都在洞外,今次念及你們都是被生活所迫才落草為寇,大人們決定只誅首惡,決計不會為難你們的……”
洞內的眾人一聽這話,便有幾人神色一滯,仿似不經意間的用目光掠過鮑立農的臉。
這山洞里算上鮑立農在內現在還有四十七名海盜,除了十幾個曾經身上背負著血案的窮兇極惡之徒,其他絕大多數雖然悍勇卻依然從內心中認可自己大明朝百姓、漁戶的身份。
如今過了幾年刀口舔血的生活,雖然幾乎每個人身上都血債累累,卻依然覺得自己的歸屬該是那一畝三分地或者是一艘小小的漁船和船上的賢妻孝子。
外面的人繼續喊道:“我知道你們在洞里有水有糧,日子倒還過得下去,但是——”
“你們有火嗎?你們又有多少柴草?你們能在暗無天日的潮濕洞窟中生活多久?”
“永無止境的黑暗會像厲鬼一般吞噬你們的精氣神,會讓你們……”
這番話喊的山洞里剛剛被鮑立農提振起來的士氣頓時又搖搖欲墜了起來,他們再怎么悍勇,說到底也只是一群烏合之眾,此刻竟當真有幾個心思活泛或手底下沒有沾染人命的海盜下意識的瞄向了洞口。
“夠了!”鮑立農心知讓外面這人再喊下去,恐怕當真會動搖軍心,他當即邁步走到了洞口,沖著外面大聲喝道:“這休要危言聳聽,弟兄們在洞里能成天喝酒吃肉!”
說完他轉過身來,用目光瞥向那群神色各異的海盜,冷聲道:“從今天起,宋七、曹陽、仇成和我,四個人輪流帶隊看守洞口,若是有人妄想出去投降——”
說到這里,他拉長了音調:“那休怪我不顧兄弟情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