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嗎?”陳憲放緩了語調,溫柔問道。
“嗯……”陸小釵抿著唇輕輕的嗯了一聲,旋即卻有兩行淚從眸間順著面頰滑落。
另一輛馬車中,有著同樣歸心似箭的某人。
米郕不時的挑著車簾往外面看去,似乎想通過路邊那些剛發出新芽的樹苗來判斷此處和杭州的距離。
“米兄啊,還早呢,剛走了一半……”樊定波百無聊賴的拽了拽米郕的袖子,說道:“咱們就不聊點兒什么?你跟著行之去島上抓海盜,瞧見些什么了?”
米郕回過頭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旋即又瞥了一眼正抱著雙臂閉目養神的蘇心懲,方才沉吟了片刻,淡淡說道:“海上有風有浪,有光明照射不到的黑暗,有晝伏夜出嗜人鮮血的厲鬼……”
“什么?”樊定波頓時來了興趣,愕然問道:“厲鬼?”
米郕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次跟著陳憲來了一趟松江,當真對他的近乎固化的內心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他從未想過,竟然有災民會為了一口饅頭而大打出手,更沒有想過靠海為生的漁戶竟然也會因為擁有一條像樣的漁船而被海盜獵殺。
這些都是知縣任重遠查實的,更有讓他發自內心的信服陳憲的那番說辭的一件事——那些看似被胡蜂蟄的慘不忍睹的海盜,竟然還會時不時的專程駕船到周邊沿海的村落中去淫掠婦女。
這些海盜將這種行為美其名曰為:“踏春。”
并且會在踏春之后“殺青”。
這些人的丑惡行為,竟和行之所說的晝伏夜出、擇人而噬的厲鬼相較也不遑多讓,甚至更加讓人厭惡幾分。
或許真的只有陳憲所說的,只有以鋼刃折射的光明,才能滌蕩這些黑暗吧……
米郕嘆了口氣,繼而又想到自己不止一次見到的陳憲和陸小釵二人的那番小情意,一時間心頭又念起了那個能夠讓自己始終心頭歡愉的湘云姑娘了。
似她這般女子,怎么會落入青樓紅塵呢?
米郕想到湘云那巧笑嫣然的模樣,便覺得心中暖意升起,嘴角也忍不住上揚了起來,耳畔似乎都響起那女子清脆悅耳的呼喚聲了。
這次回杭州之后,怕是不能再多留幾日了……
自己離開京城已經太久,若是再不回去的話,恐怕會招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處理起來該是不太容易。
其實米郕自己并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改變了很多,曾幾何時,他連一丁點的麻煩都不愿去招惹,何談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