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陳憲放下信箋,若有所思的抬頭望了望面前的于康。
信里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位于康其實并非于謙的生子而是養子,其余的內容則是關于東南的。
原本一直在贛閩一帶活躍的葉宗留,竟率軍攻入浙江境內的處州,監察御史柳華早在去年便已經領閩浙贛三省兵馬圍剿。
然而這柳華久剿無功也就算了,竟然還讓葉宗留這群礦民打進了浙江,如此一來朝中的勛臣武將們便蠢蠢欲動了,代表文臣的柳華既然統領不了兵馬,那便派咱們武將去唄?
其實自靖難之后武將便已式微,再加上當今的皇上更加親近于文臣,使得眼下的朝堂中武將更難和文官們抗衡了。
得了這個機會,這些平日里被壓了一頭的武將自然就疏奏不斷,而文臣們自然更不能讓武將抬頭,最終雙方博弈的結果,竟是派了一個區區五品的前軍都督府經歷司經歷領了五百兵馬前去督戰。
其實他們選擇于康是有緣由的,這于康蔭襲的父職,本算是武將,卻又在幼年時父母雙亡被于謙收養,文武雙方這么一合計,此子竟然頗為合適,就算是事情辦得不順利,也好將責任推給對方。
當然,若是事情辦得利索,這功勞,自然也要共同的去爭上一爭了……
信中還提到了還有一支起義武裝,乃是更南邊的鄧茂七,這鄧茂七更是夸張,竟然給自己封了個“鏟平王”,在福建境內屢破官兵,百戰百勝。
當然,這些與自己關系不大的戰事,并不是于謙來信的緣由。
在這封信的最后,竟然提到:“昨日又有上海知縣任重遠疏言:杭州才子陳行之以奇謀助官府大破海盜兩百余人,上聞之大悅,而犬子康勇武有余、機變不足,若行之能與其同行,或可早平東南之亂,更可為己謀得功名……”
我說怎么老于給自己寫這么一封長長的信來,感情是任重遠在邀功的時候順便提到了我,然后我就這么順帶著被老言想起來了……于是就決定邀請自己,去幫他兒子一把?
陳憲瞅著面前的精壯男子,怔怔的看了半晌后才蹙眉問道:“于老兄,你臨行前,老言,咳咳,侍郎大人可有什么交代?”
“交代是有,但是家父說了……”
“有條件是吧。”陳憲聳了聳肩,翻著白眼想到——果然是老言的風格,去年他托衛清清給自己帶的第一封信,就是設定了自己需要連續三日登山這個前提,才能把信交予自己的條件,如今居然還來這一手……
“呃,是有條件!”于康下意識的覺得眼前這個書生頗對自己的胃口,不像自己往日里認識的那些個讀書人,張口閉口都是之乎者也,很多一句話都能說明白的事情,非得繞上一大圈。
既然這書生看著順眼,便提前把條件告訴他也無妨,于康將手中的茶盅輕輕的放在桌面上,笑道:“家父說,若是陳公子愿意隨我同行,才能將后續的交代告知于你。”
“哈哈,讓我猜猜!”陳憲咧嘴笑了起來,雙眸炯炯的看著面前詫然的男子,笑道:“莫不是我若是愿意與你同行,那你便要慎重考慮我的意見?甚至是讓你對我言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