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把邢瑞雪送到工商銀行門口。
邢瑞雪從高明的背后下了摩托車,她正要往工行的大門里走,突然又回頭問道:“侯衛民給你打電話了嗎?”
侯衛民是高明和邢瑞雪共同的同學,也是他們的班長。邢瑞雪沒有和他們一起上高三,侯衛民卻和高明一直同窗到98年高考。
如果說,出身平民家庭的高明和出身干部家庭的邢瑞雪還算是正常的,那么侯衛民絕對是班里的異類。
之所以這么說,第一,是因為侯衛民的父親是云河區小有名氣的混混。
關于這個老混混的發家史,足以寫一部長篇了,這里只作簡短地介紹。
上世紀末,云河區最大的企業是云河酒廠。這個廠以高粱為原料釀酒,最后的廢料酒糟卻無處排放。
于是,酒廠的領導就把酒糟池承包給廠里的一些待業的職工子弟,由他們把酒糟賣給附近的農民喂豬,而酒廠則不用付他們的工資。
隨著豬肉價格的逐年上漲,飼料和酒糟的價格也水漲船高。不知不覺,賣酒糟已經成了酒廠福利最好的部門。
撈酒糟的業務越來越令人眼紅,無數人都想從中分一杯羹,因此導致的打架斗毆層出不窮。
最后,一個名叫“酒糟幫”的團伙最終壟斷了酒糟池,他們的成員都是云河區叫得上號的混混。
侯衛民的父親“老猴子”就是酒糟幫的骨干成員之一。不過,這“老猴子”太精,平時刻意低調,讓他躲過了好幾次牢獄之災。
之所以要說侯衛民是異類,除了他的出身令人側目,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樣的家庭居然出了一個名牌大學生——滬海交通大學。
要知道,這還是一個講究出身的時代,人們一直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混混的兒子混社會的幾率非常大。
在高明的印象中,侯衛民考上滬海交通大學之后,就與高明這些同學斷了聯系,能和他說上話的,都是考上一本的。
高明聽說,侯衛民大學畢業之后,就很少再回來,他把他父親撈酒糟賺的錢拿到滬海買房買車,并且找了個當地的老婆。幸福不幸福,只有他自己知道。
回憶至此,高明搖了搖頭:“沒有,我與他一向沒有聯系!”
邢瑞雪又說:“侯衛民這個國慶節回家,找了幾個當年考上大學的同學,要和大家聚聚,時間定在10月4號中午,地點是觀瀾大酒店。我還以為你也在被邀請之列呢!”
“他怎么會請我?”高明自嘲一笑,“和你們這些大學生相比,我跟文盲差不多,大家聊天都有階溝的!”
“階溝,什么是階溝?”邢瑞雪摸不著頭腦。
“我和他是兩個階級的人,中間隔著一條鴻溝,這條鴻溝就是階溝,呵呵!”
“瞎說,我才沒把你當成文盲啊!否則,你八抬大轎請我,我今天晚上都不會和你一起吃飯的!”
高明笑道:“我要是有八抬大轎,直接把你抬去我家了,還在外面吃什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