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李林甫來說,白日里自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甚至只要愿意,自己就是這個帝國實際的掌控者;而到了夜晚,自己則是天底下最恐怖強大的生物。這樣天地之間獨一份的權勢與力量,漫長又看不見盡頭的生命。讓他自詡為“天上之人”。
對于那些臣服于自己又有利用價值的大鬼們,他就授之于“登天之路”。從而加以控制和利用。
但,天,下面的是人,若人不許。何奈登天?
自李林甫“誕生”之日起,幾乎每一個王朝都會設立類似于鎮安司這樣的機構。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李林甫幾乎累積了無窮的力量與財富,但與之相對的,“鎮安司”們也在不斷地發展壯大。
李林甫曾試圖通過顛覆一個王朝這樣的雷霆手段,妄圖徹底毀滅鎮安司等存在。但這些螻蟻般的人類,就像是燒之不盡的野草一般,不停地冒出來,聚攏起來,與自己作對。
出于此,在這個朝代他開始培養“鬼斬”們,暗中制衡鎮安司。同時在另一方面,則動用了一些手段來扶持一批大鬼去完成所謂的“登天之路”,為的就是在這個時代,在今時今日這一刻徹底根除這幫與自己不死不休的人類。
現在時機終于來臨了,這是鎮安司反撲最猛烈的時刻,也一定是其最虛弱的時刻,因為這一刻一定是鎮安司毫無保留的一刻。人往往到了自己覺得最有把握的時候就會傾其所有,人類就是這么愚蠢的東西啊。
顯然對方將李芝和陳野視為對付自己最強的兩把劍,只要解決了他們,再除掉外面那些不堪一擊的螻蟻,大概就不會再有人給自己制造麻煩了吧?
李林甫瞥了一眼另一邊被挑斷經脈,昏死過去,卻生機尚存的蒙面女子,這是自己手底下最強的鬼斬,可這種“東西”自己要多少有多少,死不足惜。
倒是那個陳野,又一次給自己制造了意外。就算被帶來了如此多的麻煩和痛苦,就算失去了記憶,依然舍不得殺死對方嗎?李林甫又看了一眼陳野,眼神復雜,人類真是奇怪的東西啊。
時間回到陳野和蒙面女子交手的時候。
無論是對時機的把握,還是出手的準確度,自己應該都在陳野之上,但蒙面女子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就是無法打敗他。
是因為他不犯錯嗎?
陳野揮出的每一刀都那么樸實無華,比之雙方上一次交手,出手更顯簡潔。這一次陳野的揮刀摒棄了招數,而沒有招數也就意味著沒有破綻可尋。許多次,蒙面女子自以為尋到了陳野刀與刀之間的空隙,想要一擊得手時。卻又發現那山重水盡之處,立馬就有新的一刀揮至,像是憑空生長出來的一般,頓時間又柳暗花明了,簡直沒有軌跡可尋。蒙面女子得益于自己野獸般的求生本能,和生死間錘煉出來的戰斗直覺,力未使盡,及時選擇放棄,這才堪堪避過那絕處逢生的每一刀。若不然,怕是早早就已經分出了勝負。可縱然如此,自己身上也留下了不少的傷痕。
逐漸的蒙面女子也明白了,這不是一招之下蘊含多少息的問題,是陳野真的做到了一刀又一刀,自成循環。自己不是在與一個揮刀之人戰斗了,而是在與一個沉浸在刀的世界中的人戰斗。
如果當下的情形延續下去,那么就會變成一場消耗戰。一場陳野對蒙面女子的消耗戰。
蒙面女子并不怕死,可一想到輸。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那位大人的樣子,一股寒意從脊骨的末端襲來,蒙面女子差點就握不住手中的匕首。代價是自己手肘處的衣服連同皮膚一塊兒被削去了。
仿佛下定決心一般。蒙面女子緊緊地握了握手中的匕首。
這一次,她改變了策略。那是自殺般的襲擊,許多次她故意賣出破綻,等待著陳野的殺機到來,為的就是等陳野揮刀取自己性命時,那一剎揮刀軌跡的改變。只要把握住了這一剎那,就能把陳野從那個息息不絕的刀的世界拉回到現實中。
只要改變了,就一定有破綻,自己就有機會給予致命的傷害。這是以命換命的殺法。
但是蒙面女子始終都沒有等來陳野致命的一刀。是為什么?是因為自己賣得破綻不夠大嗎?還是他在等待更有把握更為致命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