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帕克沒有參與任何話題,只是安靜的站在門口,注視著父母,直到他們吃完飯,起身穿上外套,一行人分兩撥乘坐電梯,上了各自的車。
出發。
一路上,不少路人停下腳步,望著車隊,給與了足夠的注目禮,如今的往生,已經成為了奢侈品,成為了大多數人勞碌一生,才能在生命終止之前享受到的唯一一次奢侈行為。
往生院距離帕克的高中不遠,僅僅隔了三條街道,想起從前在上學時見有車隊前往往生院,此刻再經過父母送他上學時必經的路段,心緒忽然難平。
高中已經很久沒去了,父母也即將離開自己,步入社會的他早已明白父母做出的這個決定是多么艱難以及良苦用心,但時間就像水流一般穿過指間朝著遠方奔馳。
起初我們希望它快些離開,于是水波推開了我們的手掌,流速加快,一不小心就消失的不見蹤影,直到我們想起了它帶來的清涼與溫柔,再想尋覓,它已經奔向下游,涌入名為歷史的大海,成為了一段不會被記錄下來,只存在于我們心里的記憶。
附近最棒的炸雞店。
賣給他人生中第一雙球鞋的老鞋店。
母親公司樓下的冷飲店,美女店員打出來的冰淇淋總是格外的甜。
兒時與伙伴常去的公園,欄桿生銹斷裂,無法再保護滑板少年的安全。
從后視鏡里看了看,父母眉宇中帶笑,可能也在懷念,他默默轉過頭,擦了擦眼角,調了車載收音機頻道,從小就聽的音樂頻道正放著一首很老的音樂。
直到往生院,由于是今早第一位,沒用排號,直接進了那間令帕克恐懼的房間,做好全面防護的工作人員推車進來,確認了父母的身份,帶著二人進了里面的隔間。
“帕克,帕克……說點什么吧。”
進了往生院,大嗓門也會變成乖乖女,這里永遠彌漫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息,讓人把音量調整到最低,眾人催促著帕克,他被往前推了推,間隔著玻璃,與父母面對面。
父母表現的很淡定,淡定的工作人員都詫異的撇了一眼,但這種表現卻絲毫不會讓帕克意外,他清楚,父母已經為這一刻準備了很多年。
雙手握拳放在嘴邊,咳嗽了一聲,人們可以看到他的雙手在不停的顫抖,眼睛在胡亂的瞄著其他地方。
“我會很好的……我會好好工作,好好對待麗莎,將來會有一個孩子,我會為他付出全部,就像你們對我一樣,爸,媽……”
“自清,我們要走了,你一個人,會不會害怕?”
“我……NoGod……”
他緊張,他害怕,所以他胡言亂語,就像一個犯錯的孩子的道歉,說著一些糊涂話,母親看出了他的窘迫,僅僅一句話,便引爆了一顆埋在帕克心里已久的淚水炸彈。
他受不了這個,真的受不了,于是轉身,雙手捂面,輕呼著他的信仰,也不想父母看到他此刻崩潰的模樣。
他的舉動并沒有出乎父母的意料,知子莫若母,她早已看出了他的不堅強,溫和的笑了,望向麗莎,雙手握拳放在眼下扭轉,做出了一個哭鼻子的動作,又指了指他,張開懷抱,示意麗莎去安慰他。
“我愛你帕克,作為母親,我永遠無法陪在你的身邊,無論我們的生命有沒有得到延長,這一天終將會來臨,將來的日子,你仍需要一個愛你的人,并且保證自己也一定要愛她,一定要照顧好麗莎,好么?”
“我知道,我知道了。”
“麗莎,辛苦你了,爸爸要說什么嗎?”
父親看著自己的兒子,笑著搖了搖頭,他不想把自己搞的也嚎啕大哭,即便他現在已經淚水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