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手機屏亮了,連忙招手認下,走到小貨車司機那邊簽了字,交了尾款,宋歸遠這邊也跟門衛剛說完,大家一起動手,將花圈抗進院子,并將所有花圈用繩子串聯固定,確認大風不會吹跑,最后才蓋上了一層透明塑料布,免得老天爺再打了反復。
活兒干完,一行人再次確定行程,只是這次,陸澤這幾個老哥們就不答應了,這地兒確實挺邪門,幾個大老爺們在這兒還好說,自己在這兒肯定得害怕,老宋這是死鴨子嘴硬,真要是大伙兒都走了,他肯定得后悔。
大伙都是認識十多年的老兄弟了,誰也沒二話,住哪兒不是住?這幾個老梆子年輕時候哪兒沒住過?全都應了下來,沒一個差事兒溜腿兒的,把在場的幾個女人和孩子安排好住處,給幾人留下四輛車,大部隊就撤了。
陸澤就忽然感覺,這地兒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連聲蟬鳴蛙叫都沒有,也是,都快入冬了,小昆蟲早就凍死個求了。
才八點多,大伙兒肯定也沒睡意,只好把兩輛車并排停放好,用剩下那點塑料布夾在車門和車玻璃中間,圍出了一個只能擋擋風,卻沒蓋子的棚子,該繼續打撲克就借著保安室的大燈繼續玩,不想玩的就回車里玩手機。
期間大伙兒也開口問了陸澤的近況,只不過問的都是很基本的問題,簡單的聊了聊國外的生活是否適應等等,陸澤不太喜歡玩撲克,主要是對這東西確實沒什么天賦,總輸誰還玩啊?扔下點零零碎碎的散鈔,便跟宋歸遠在一輛車上躺下,掏出手機玩了沒多久,就來了困意,外面聲音太吵,進不去系統空間,他也就實打實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總之潛意識告訴陸澤,他并沒有睡很長時間,忽然開車門的聲音再次把他驚醒,他扭頭看了一眼,是老宋開門下車。
“干什么去?”
“上趟廁所。”
陸澤感覺了一下,覺得自己也有點儲備,坐起來揉揉眼睛,招呼了宋歸遠一聲。
“等會我,我也去。”
這地方很荒,都快到山里了,公廁在殯儀館里面,別說門衛大爺已經睡了,他們不好意思打擾,就算大爺沒睡,他倆膽兒也沒那么肥,敢大半夜的跑殯儀館里上廁所。
拉低素質也沒辦法了,只能就地解決,跟在宋歸遠的深厚,二人選了個稍遠一些的路邊大樹,老宋遞過來一根煙,陸澤順勢接了點燃,這才各自站在一顆大樹前,解開了褲腰帶。
“后天起靈的時候你搭把手。”
“行。”
說完兩人便住了嘴,壓根不用說個謝字,各自找了棵還算粗的樹,天黑也看不出啥品種,拉開拉鏈開始解決個人問題,因為是背對著馬路,目光自然就會望向田地,黑蒙蒙的根本看不出多遠,至于鬼影,那就扯淡了。
“你說這老人怎么就連言語一聲都沒有呢,就說我媽,我去打個飯的功夫,沒等我回來就走了,連最后一眼都沒見到,你也知道我家老太太,節儉了一輩子,到老了,兒子女兒出息了也這不要,那不要,還是摳摳搜搜的過日子,這下行了……我們兄妹仨,下半輩子都甭想過好了,你說再吃點啥,它還能香嗎?”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活法,一代人注定會有那個時代留下的烙印,咱們這代人雖然吃穿不愁了,可到時候兒女要是孝順的話,等咱們死的那天,他們照樣得覺得他們虧欠我們,這就是命數,爹媽給了條命,命咋算價嘛。”
命這東西還不清,他們又不是哪吒,另外削骨還父削肉還母就算兩清了嘛,反而會欠的更多,欠就是欠了,這輩子注定是欠了,那還能咋辦?這就是陸澤看清的一點,我們注定會帶著對父母的歉意而來,同樣,我們的子女也會帶著對我們的歉意將我們送走,或者換個詞匯更加恰當一些,這并非是欠,而是對家族羈絆的不舍。
抖了兩下,將里面那層穿好,陸澤忽然聽見了宋歸遠嘆了口氣,還略微帶著些囊生囊氣的鼻響,陸澤愣了一下,看著老宋提上褲子轉身離開,卻沒看見他的臉,彈了彈煙灰,他也拽著褲腰帶一同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