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倦來,山上梨樹林中被吹落些許梨花瓣,跌入人潮擁擠的小鎮上。
這里是城外供給貨商們來往的市鎮,街兩旁多是叫嚷的攤販,叫賣聲與撥浪鼓聲交織溶于清晨陽光中。
幾枚梨花瓣被風吹進街邊露天酒鋪里,其中一枚恰好落入酒鋪里一名書生的粗瓷酒碗上。
穿著漿洗得干凈的藍色衣衫,這衣衫因為洗得太勤而發白,書生二十**歲模樣,雙眉糾著解不開的愁意,看著梨花入酒,不禁感嘆:
“夢回人遠許多愁,只在梨花風雨處……可真是時節殺我……”
書生的嗓音帶著經年滄桑,透出半生飄搖的落拓,用筷子將梨花瓣挑了出來,飲下一口。
不像書生,倒像個俠客。
酒鋪之中,詩酒成愁,忽聞一生輕笑。
“這位兄臺出口成章,應是滿腹經綸,怎生如此消沉?”
書生聽得這聲音溫潤,抬頭看過去。
一名長發披肩、面容俊朗的白衣男子已經笑著坐到自己面前。
身著錦繡白衣,腰懸剔透茶色玉佩,眉眼帶著笑意,氣質如春水溫潤,讓人一見就覺得親近。
酒鋪里人來人往,有消愁的旅客也有解悶的閑人,只是這般人物怎么也不像是會到這種街邊露天的所在來飲酒的。
書生猶疑,思考之后自覺應該并不認識此人,柔聲問道:
“兄臺是?”
白衣男子旋即展顏而笑:
“哈,說來是我唐突了,在下姓羅名浮,聽聞兄臺以詩抒情,心生仰慕,故此特來結交。”
白衣公子把話說得漂亮,倒讓書生有些不好意思,自嘲笑道:
“在下感慨兩句閑愁,卻是在羅兄面前獻丑了。”
羅浮在桌面放上一錠碎銀,示意酒博士過來拿了銀子放上酒碗又捧來一壇酒,自顧自斟滿,而后才朝書生再笑,拱手作禮:
“還未請教閣下名姓?”
書生旋即還禮:
“在下徐夢花,在城中書局里添作編撰。”
“原來是治書的先生,怪不得有此文采。”
白衣公子聞言拍手而笑,眉眼舒展,有一種天然不加拘束的自在感覺。
徐夢花目光打量著這位不請自來的白衣公子,心里思量……乍一看這位羅兄應該是個溫潤如玉,豐神俊朗的君子人物,但是在這三言兩語之間又顯得坦率活潑。
這樣一想,也許這位羅兄是個武林中人。
行走江湖之人性情千奇百怪,有個羅兄這種另類倒也不稀奇。
徐夢花還在思考,羅浮又開口詢問了:
“對了,還沒深問,徐兄為何要作如此的傷春詞句呢?”
第一次見面就問得這么深刻,實在是有點忒沒禮貌,但是徐夢花卻莫名對這位羅兄生不起氣來,就好像這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天然應該如此,甚至都不忍心拒絕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