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說來可笑……徐某只是看見花瓣凋落,感慨自己的困頓際遇,一時間傷春悲秋了。”
說著,徐夢花舉起酒碗又飲一口。
羅浮陪著飲酒,眼神澄澈,繼續問道:
“哦?徐兄是感慨懷才不遇?抑或是佳人難得?”
羅浮這連番追問已經是有些討人嫌,只不過看他眼中沒有絲毫揶揄,也無半點戲謔,讓人難生惡感。
徐夢花聽見羅浮追問,本是片刻猶疑,但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說了下去:
“這倒是個很長的故事了……”
“徐某少年時,在家鄉里有一個青梅竹馬,我倆自小要好互有情愫,在我寒窗十年之后便與我約好,待我到臨州取得功名,便回鄉娶她。”
徐夢花說著頓了頓,臉上浮現起難以描述的苦笑。
“年少輕狂不自量,許下偌大承諾后,我便一人負匣來到了這臨州城……可惜……徐某才疏學淺,離那功名總是差了距離。”
一碗酒見底,羅浮又為徐夢花倒了一碗。
清晨淺色陽光打進酒鋪中。
“一開始是沒能兌現承諾,拉不下臉面……第一個三年之后,也就不敢回去了……年年歲歲沒半點音訊,人家怕是早嫁人了,真的要說……我怕的應該是回去看見曾經為我展卷磨墨的姑娘已成他人婦罷……”
說到這里,話音甚至有些哽咽,徐夢花頭一次把心里話說出來,千種滋味如五辛入肺,一口氣悶了一碗酒,醉意涌上心頭。
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把心頭情感抖落了出來,真是好生尷尬……
看著面前的羅浮用一種平淡卻隱隱與自己感同身受的目光看著自己,書生突然又笑起來道:
“羅兄真是個頂有趣的人,尋常人要是聽了我這故事,要么出聲安慰我,否則便該罵我廢物……怎么到你這里,倒像是與我同悲似的。”
“大概是因為,我確實能感受這世上人們的心聲吧。”
羅浮飲下一口酒,用陳述的語氣說得理所當然。
徐夢花看著這個來得突然的神秘君子,耳畔是酒鋪外街市上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醉意中,只覺得這位羅兄身形縹緲,分明坐在自己面前,卻好像是不存在一般。
像是一縷煙、一道光、或是一段聲音,不能觸碰、不可褻瀆。
醉里話音唔噥,徐夢花突然一笑:
“說來倒是不知道羅兄又為何來此買醉呢?”
羅浮聞言,目光望向酒鋪外的街市,緩緩發問:“徐兄可知三千世界?”
徐夢花畢竟也是個飽讀詩書的文人,就算醉了也忘不了腦中知識,一手撐著酒桌答道:
“在下還是知道的,今生娑婆,三千世界……一日一月一須彌常住天下部洲便是一方小世界、一千小世界便是一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便是一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便是一個大千世界。大千世界包羅萬有,為三個千世相乘,故而名為——三千世界。”
“哈,徐兄對于雜學真是涉獵廣泛,”羅浮笑著點點頭,街市上的風吹進酒鋪將他鬢間的頭發揚起,“這個說法未必準確,但有一點確實說對了,這浩渺鴻蒙廣大無垠,我們所在也只不過是滄海一粟……我存于人世,就得留心漂流天外的各種存在入侵我們這個世界,今天在下也是為此而來。”
徐夢花聽著羅浮侃侃而談,心里是不信的,只當羅浮是在與自己玩笑,為自己又斟了一碗酒,端起酒碗說道:“羅兄真是會開玩笑,三千世界的說法不過是古人之想象,哪里能真有什么天外存在呢。”
羅浮跟著端起酒碗,朝徐夢花意味深長地一笑。
就在這個瞬間,大地……開始震動。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