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黃昏,沙漠呈現一派金色。無數道沙石涌起的皺褶如凝固的浪濤,一直延伸到遠方金色的地平線。
“小心”,埃斯利突兀的示警。
眾人腳下,赤紅的沙粒不斷升起,拱成一座沙包,紅沙往外翻涌,如同沙地里不斷滲涌的血水。眾人大駭,向后遠退去。
喧囂迅速響起,李昂四顧,只見四面八方,殘肢斷臂間,一座座的沙包正不斷隆起,在眾人的眼前形成半人高的沙堆。
“怎么回事?”,有人問到。
“怎么辦?”眾人的目光匯聚在希維爾身上。
“先撤回去”,希維爾當機立斷,情況未明,按步不動或及時撤退,才是最為保險的做法。傭兵們常年與死亡為伴,對危險早已有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而現在希維爾已經有了不好的感覺。
“沙...沙...沙”,一只黑色甲蟲從隆起的沙包中破土而出,緊接著第二只、第三只...無數只黑甲蟲,它們掀開沙土,如同黑色泉水從沙包泉眼中瘋狂的洶涌而出。
眨眼間,已掩蓋了整個大地。
夕陽照在黑甲蟲背上,泛著黑色的幽光。黑潮在眾人的眼前匯聚,向著人群撲來。
李昂瞬間汗毛乍起,不管心里素質有多么的強悍,在面對這鋪天蓋地的蟲潮時,任何人都會冷汗直流,亡魂皆冒。
“起”,一段晦澀的吟唱過后,安東尼止住手訣,他的雙手在胸前形成一個印式,炙熱的魔法在空中飄蕩、肆意,安東尼半跪著,魔法激蕩間,他以手觸地。
那一瞬間,竄亂的魔法元素,以某種特定的方式,在空氣里,有序的串流銜接起來,火焰在沙地里燃起,閉合成一個三米直徑大小的火圈,將眾人圈在里間。
黑潮止在火圈外,畏懼不前。
安東尼只十四歲,也是希維爾傭兵團的一員,他性子沉默,是個悶葫蘆,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李昂認為這個小男孩患有嚴重的自閉癥,他害怕和人接觸。經常一個人獨處、發呆,且一發呆便是一整天。
安東尼是一年多前入伙的,其實也算是傭兵團里的新人,據說當時他躺在沙漠里已經奄奄一息,他的命是希維爾在瀕死的邊緣給撿回來的。
安東尼的身體偶爾會迸發出極為恐怖的魔法波動,那能量讓傭兵成員們心驚肉跳。李昂看著安東尼,總有著這是一枚行走的核彈的錯覺。
黑潮連成片,形成黑色的汪洋。
遠處,不斷有人被黑潮吞沒,黑色的甲蟲,附著在人的皮膚上,李昂看著那些掙扎的身影,看著他們一點一點的被啃噬殆盡,直至消弭無蹤,連骨頭也不曾留下分毫。眾人毛骨悚然。
“艾達”,李昂連忙回身望去,黑色的蟲潮,在石像前遠遠止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讓那些甲蟲不敢越界分毫。石像處的人們隔著蟲海,匯聚觀望著。
李昂放下心來,至少艾達不需要他分心。
黑甲蟲似乎對那些已經干枯的尸體沒有興趣,它們在火圈外越聚越多,已經壘起了半人的高度。除了他們一波人,黑潮中還有七八處在艱難抵抗的人群,他們就像大海中飄搖的孤舟,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
在絕對的數量面前,再怎么反抗,都于事無補,結果都不會改變。
“要放棄他們嗎?”,先前若沒有安東尼的這一手,李昂早已經奧術躍遷了。他望著遠方的石像,估算著,躍遷的距離應該能達到,如果真到了最后一刻,李昂不會留在這里與眾人同死,因為沒有意義。
伊澤瑞爾若在就好了,他見多識廣,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李昂心想。
自從加入傭兵團后,探險手冊就被李昂壓在了箱底。那是李昂最后的后手,他不會拿出來輕易示人。
“怎么辦?這么下去不是辦法,安東尼堅持不了多久”,奧布萊恩冷汗直冒。
“我...我...我能...”,安東尼弱弱的說。
安東尼的話被眾人自動無視,這是有原因的,雖然安東尼身體中蘊含的極為恐怖的魔法能量,但他并不能控制,即便一些簡單的魔法奧術,他施展出來也時臨時不靈。同樣的奧術,安東尼施展出來的結果有時會天差地別。像這樣的焰火術,運氣好,有時水平能達到天命巔峰(十八級大魔導師)境界的效果,但有時施展出來的效果卻是連無垢初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