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您確定要談論這種深層次卻又敏感的問題的。
唐四郎有些呆滯道:“李師,談這個妥當嗎?”
李綱癟了癟嘴:“有何不妥?”
得嘞,反正這話題不是自己發起的,有什么顧慮?
唐老四開頭說道:“儒墨并舉,是時代鑄就。然而,墨家最后推出歷史舞臺,與社會有關,更大的原因卻是因為自身。墨家兼愛非攻,其本意主張和平,卻忽略了人性,君王的人性。”
話語至此,唐河上不再深談,點到為止。
如果一首《早春》讓李綱心中贊嘆的話,那唐河上對墨家的說法便是讓李綱震驚不已。
誰能想到,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能看到人性,看明白野心?
原本準備的王道與霸道的問題,李綱決定不再詢問。取而代之的是幽幽一嘆道:“唐四郎,你到底會些什么?”
唐四郎苦澀回答道:“李師,我真的知道很多。知道下雨不是雨師龍王的恩賜,而是冷空氣和熱空氣的相遇;
知道電閃雷鳴不是雷公電母揮動了雷神錘,而是分別為正負的叫做電子的東西在天空相遇然后產生放電現象;
知道彩虹并非神跡,而是光線遇到細不可見的小水珠產生了折射;知道日出東方不是因為太陽圍著大地轉,而是大地是球形,大地自己轉動造成。
我知道為何東西拋出以后不是飛上天空,而是要落到地上;
知道為何種子能發芽,知道為何會有地龍翻身;但凡能見到的肉眼能見到的東西,學生就能解釋。
詩詞歌賦,就好像裝在腦子里一般。我沒騙你,就是醉了一場酒,然后就這樣了。包括我爹在突厥,頡利在陰山,都裝在腦子里。
曾經,我以為腦子里裝的東西都是假的,它們與我此前所學的東西大相庭徑,有些東西完全相悖。
可是走了一趟塞北,馬真的可以穿上鞋子,馬鞍真的可以減輕馬背與腹股間的摩擦;我爹也真的在突厥,頡利真的駐扎在陰山腳下;
最重要的是,木炭、硫磺和硝石組合而成的東西點燃以后真的很爆炸,還炸死好幾十個突厥人,我也因為那叫做火藥的東西抓了頡利。”
李綱聽完木楞道:“莫非這世界上真有仙人和天授?”
唐河上卻是搖搖頭道:“曾經,我也這樣懷疑過,可是腦子里的知識告訴我,這個世界沒有仙人。幾萬里以上的高空,會很冷,會沒有空氣,哪里是無盡的星辰大海。”
比起唐老四一臉苦澀,李綱卻是滿心苦澀。
唐四郎說的,他都信。可是信息量也太大了,一個個名詞,一個個說法,老夫子表示完全不知道。原本還以為眼前少年是狂妄之談,可如今看來,這個年輕人是真的教無科教。
告訴老朽,誰能教一本智能百科全書,請站出來,老朽拜他為師!
“罷了!”
李綱意興闌珊擺擺手道:“老夫信了,這束脩你下課以后拿回去吧。老夫是真的教不了你了,這不是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