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好?怎么可能會好,蘇青也知道好不了,但他還是這么做了,為什么?
也不知過了多久。
“咳咳……”
柴房里,小癩子的嗆咳仍舊劇烈的厲害,像是胸膛被捅了七八劍,穿了心、破了肺,咳著,又急喘著,喉嚨似是卡著濃痰,比以往咳的還厲害,咳得血都出來了。
“啊,為什么咳嗽還沒停——咳咳——”
許久,小癩子的呢喃變了,變得歇斯底里,絕望,痛苦。
這飽含著他最后希望的人血饅頭,沒用。
活不了了。
小癩子的嗓音開始虛弱起來,宛如這些時日來的壓抑,疲乏,病苦,痛楚,折磨,全在此刻爆發,像是被那最后一根稻草壓死的駱駝,軟倒在地,成了灘爛泥。
他無神的仰頭望著風雪呼嘯的窟窿,喉頭滾動,顫聲喊道:“小青!”
蘇青倚著墻壁,隔著窗戶輕聲道:“在呢!”
柴房里,聽到這個聲音的小癩子沉默了許久,終于才又虛弱道:“這命,我認了!”
言罷,痛哭流涕。
“嗚嗚——是我對你不起——都是我的錯——咳咳——”
蘇青沒說什么,只淡淡道:“閉上眼好好睡一覺吧,你太累了!”
只在小癩子的嚎啕大哭中,少年大步離去。
次日,天將亮。
整個京城都是覆著茫茫白雪,戲園子里,一個管事急步朝臥房行來,神情微變,不知道是不是摔了跤,身上沾著一層雪,他推門之后的第一句話就道:
“都別睡了,趕緊起來,小癩子,死了!”
嗓音像是在打顫。
小癩子是凍死的。
這大冷天的,任誰脫個精光,怕是都挺不過一夜,等眾師兄弟套上衣裳,過去的時候,就看見推開門的柴房里,一個脫了相的矮小身子,光溜溜的,蜷縮在墻根,都凍硬了,渾身體表泛著青紫色的斑塊,看的人不寒而栗。
關師傅早已趕了過來,臉色沉凝,也沒說什么,招呼著兩個管事,扯了床褥子,把地上的尸體一裹,合力抬了出來。
屋子里狼藉一片,墻壁上到處都是抓痕,全是血印子,屎尿一地,讓人毛骨悚然。
“師爺,你去置辦口棺材,還有柴房里的這些東西全都燒了!”
關師傅吩咐著。
然后他又看著蘇青,小石頭,小豆子三個,擺擺手,有些復雜道:“你們三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蘇青一言不發,只是平靜的望著被抬出來的尸體,一陣風起,卷起的褥子里落下來個臉譜面具,他眼皮一顫,伸手捏了捏眼角,而后望向卷著的尸體,居然展顏一笑,溫言道:
“好,我送你!”
那個風雪殺人夜,馬王爺殺了張公公,他殺了小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