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只瞧了一眼,便道:“你?你不配!”
隨意淡漠的聲音,說的輕慢,說的低緩。
那人非但沒怒,反倒還笑了,他淡淡笑道:“說得好,但就算是劍神,他也是我的兒子!”
此人正是神劍山莊當代莊主,謝王孫,亦是謝曉峰的父親。
他似乎很喜歡別人夸他的兒子,特別是白小樓這樣的大人物,哪怕是貶低他,畢竟,謝曉峰是他的兒子,天底下,任誰能生出謝曉峰這樣一個兒子,只怕做夢都會笑醒。
就在他笑的時候。
人群一分,白小樓眼中已多了個黑衣勁裝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像是還不到雙十,袖口緊束,垂著纖細瘦黑的雙手,綁著頭發,背后斜斜背著一柄頗為古舊的長劍,劍柄上還墜著一簇劍穗。
白小樓忽的蹙眉。
非是他看到了什么讓自己出乎意料的東西,而是眼前這人太普通了,瘦瘦的身軀,黑黑的臉龐,臉上還留著幾顆豆粒大小的印子,更像是營養不良,頭發都有些枯黃,遠遠看去,好像個病癆鬼一樣,一張臉更是尋常普通,這么一個人,恐怕落到人堆里就再也認不出來了。
這會是那五歲握劍,六歲參解劍譜,七歲誦詩百篇,文韜武略,樣樣精通,被傳為英俊瀟灑,驚才絕艷的劍神謝曉峰?
但漸漸地,白小樓的眼神有了變化。
他看到了對方的眼睛。
那是一雙很干凈的眼睛,干凈無塵,似山下幽幽綠水,不驚漣漪,不覺滔浪,又像是一口庭前古井,照盡日月星辰,深邃如鏡。
猝然,他皺眉一展,雙眼陡亮,恍惚間,竟似自那古井中得見一股驚天劍氣浩瀚升騰,銳旺沖霄,勢不可擋。
再看去,眼中的人,似已雄姿英發,氣宇軒昂,眼中鋒芒畢露,如一柄曠世神鋒屹立山巔之上,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一雙眼睛,竟能讓人有如此天翻地覆般的可怕變化?
“你只來了一人?”
謝曉峰說話了。
他聲音很溫厚。
白小樓道:“一人足矣!”
其實,謝曉峰也在暗自打量這位魔教教主,但觀此人相貌甚是年輕,尚且不足而立之數。
他遲疑道:“你要與我一戰?”
白小樓詫道:“你不敢?”
謝曉峰搖頭:“非是不敢,而是我曾在北方得見一人,此戰,當是我三人之戰!”
白小樓聞言稍一沉吟,仍是用那副淡漠一切的口氣道:“你是說那青龍會之主?不過一個懂得駐顏之術的老鬼罷了,長江后浪推前浪,他已是夕陽西下,遲暮老矣,焉有資格與你我相提并論!”
言語之間,竟是把蘇青貶的一無是處,當做個臭老頭了。
謝曉峰皺了皺眉,當日上官金虹與蘇青一戰,他恰好在旁目睹,對于那一戰,他可是記憶猶新,何況能走到那一步的,又豈是簡單普通之輩,可萬沒想到這白小樓居然如此自負狂妄,居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他正要再言。
卻見解劍坪上的白小樓忽一瞇眼,扭頭看向一顆挺拔筆直的杉木,就見這杉木不過筷細的樹梢上,不知何時歇著個攏袖負琴的青衣人,足尖踮腳而立,衣袂飄飄,像是沒得一絲份量,隨著樹梢的搖擺,輕輕上下起伏,左右晃蕩。
“嘖嘖嘖,夠狂!”
這人嘖嘖有聲,語氣隨意,一搭眼皮,正居高臨下,也瞇著一雙丹鳳眸子,瞥著白小樓。
來者非是旁人,正是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