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場冷雪,群山莽莽,連那最后丁點的焦黃翠意,如今也已葬在白雪之下,天地盡白,冷風呼嘯,人間如砧板防裂蒼生如魚肉。
“吟!”
一聲鷹鳴,突地于蒼穹驚起,驚的山野悚然,飛禽鳥獸俱皆蟄伏,震空穿石,鏗鏘有力,帶著一種異樣的穿透力。
伴隨著那鳴叫由遠及近,由高至低,卻見浮云之上,有一只巨大的黑影掠空盤旋,冰冷殘酷的鷹瞳在那漸顯漸露的金色晨曦下,大放金光,更是倒映出身下俯望的巍峨群山,峭拔陡峰。
還有一座宮殿,巨大的宮殿,這座宮殿倚絕險而建,似懸空而掛,雕梁畫棟,鬼斧神工,隨著朝陽一落,頓見萬道金光迸射沖霄,只若仙闕墜入凡間,屹立絕頂,半隱于霧海云濤之間,驚世駭俗,奪盡造化。
這天底下,任誰看見,都得為眼前所見驚嘆失神,為之癡迷瘋狂,哪怕皇帝來了,也要為之震撼癲狂,為之忘生忘死。
誰都相信,但凡這座宮殿顯現于世,必然是潑天的浩劫,武林江湖也要為之動蕩,恐怕全天下的人,都要跟著瘋,跟著癲。
因為,這竟然是一座金殿。
純金所鑄的大殿。
不光是黃金,還有無數珍珠翡翠,無數奇珍異寶,金山銀山,無數武功秘籍,數不盡的金銀財寶,看不完的武功秘籍,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世人只知道“青龍會”勢大,可又有誰知道,這個神秘莫測的勢力,究竟有多少錢,特別是在奪取了“金錢幫”,蕩平了橫行西域的魔教,乃至武林各大世家的供奉,以及江湖黑白兩道的孝敬錢,最后是“青龍會”無數年來的積累。
可以這樣說,青龍會所擁有的錢財,早已非斤兩數目可以計算,已是數不勝數,富可敵國都是笑談,但凡蘇青愿意,他振臂一揮,立刻就能裂土封王,乃至登臨九五自己做皇帝。
還有武功。
江湖上但凡有名的武功,青龍會,已得十之七八,無論是拓本還是真本,亦或是失傳已久的絕技,各門各派的當家絕學,各方世家的真傳,在這里,都能得見一二。
江湖上有的,這里有,江湖上沒有的,這里也有。
它叫,嘲天宮。
群山巍峨,霧海茫茫。
宮殿前的坪地上。
緩緩抬起了一只手,蒼白,卻有力,那是蕭四無的手,他玉冠束發,英姿勃發,一身淡金色的錦衣,仿若回到滿懷雄心壯志的那年。
他手一抬,那盤旋的蒼鷹登時俯沖而下,如離弦之箭般,垂落四五十丈,而后一緩墜勢,盤旋一轉,扇動的羽翼掀起無窮濤浪,直叫霧海翻騰,而后歇在了蕭四無的手臂上。
待取出鷹腿上的信箋,飛快掃視了一眼,蕭四無冷笑道:“幾派聯合,以神劍山莊為首,快要進山了,看來他們是要為謝曉峰助威啊!”
“每次都是這套說辭,總玩不膩,助威?我看是想趁火打劫吧!”
一聲輕語落下。
但見風云乍動,殿中有一人,足不履地,飄然而出。
此人滿頭白發如龍蛇飛揚,身著一襲墨袍,外罩黑金大氅,其上金線勾勒成紋,拽地而動,舉手投足間仿佛充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魔力,更有一種無形的壓迫力,霸道自生,桀驁天成,任誰瞧上一眼,怕是都要為之悚然動容。
這宮殿已算世上最獨一無二的寶貝,然,在此人面前,卻也要黯淡無光,淪為庸俗。
這個人,當然就是蘇青。
望著眼前人,望著眼前這個短短數日幾乎脫胎換骨的男人,蕭四無不無感慨,還有那張臉,那張愈發妖邪動人,也更加驚心動魄的臉,如今,或許雌雄莫辨已難形容,他自稱“白骨菩薩”,也更像那佛座上高高在上的菩薩了。
但世人眼里,他卻是——“人魔”。
只怕任誰能歷盡歲月洗磨,仍舊容顏不改,在世人眼中,便皆已非人。
蘇青垂著袖,藏著手,垂著眼,望向云山霧繞之下,似已看見了那些江湖中人。
“你莫非真已長生不老,成了佛?”
一旁的蕭四無忍不住的問。
“呵呵,你怎得和冶兒問了一樣的問題!”
蘇青笑笑。
身后再起腳步,冶兒一身翠衣,行了出來。
“唉,你們再往前站站吧,這地方有些高,有些冷!”
蘇青忽然嘆道。
身后二人聞言這才與他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