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諸君,且滿飲此杯!”
沈光朝著少年們舉起了手中大盞,然后一飲而盡,這時候依舊寒涼的晨風中,幾十個衣衫襤褸但是腰背挺直的消瘦少年們都是仰著脖子,他們從沒有喝過酒,不少人被嗆得厲害,但都是一口氣喝了下去。
“恭送郎君。”
金色的晨曦中,少年們放下空碗,看著翻身上馬的沈光,齊齊高呼了起來,他們眼里的神采讓邊上的張巡都為之贊嘆。
策馬馳出敦煌城,沈光的心情也好了起來,想到那些因為自己而改變命運的少年,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離開敦煌后,沈光率眾疾行,等到夜晚太陽落下時,他們便已抵達玉門關,這時候星光正盛,照得地上的黃沙仿佛渡了層銀光。
玉門關的關門緊閉,城墻上是來回巡邏的士兵,沈光他們靠近玉門關時就放緩了馬速,等到兩百余騎抵達城門口時,只見城墻上已有位年輕將軍高聲呼問道,“來者可是沈飛仙,沈郎君當面!”
四周照亮的火把光芒里,沈光策馬上前,他在長安城時卻是多了好幾個綽號,李隆基說他的樂曲好似天外飛仙,于是便有了沈飛仙之稱,后面他考進士科,按著規矩自是由同考的進士們選出兩位最年少俊美的擔任探花使,結果李隆基欽點了他做探花使,同科的其他進士皆以不敢于他同列探花使,結果他又得了個沈探花的名號。
“飛仙不敢當,沈光見過蓋將軍。”
玉門關的新任守將蓋庭倫,沈光自是聽封常清說過他的名號,這位乃是前河西大都護蓋嘉運的族侄,只不過蓋嘉運一世英名最后卻因為老來昏聵,丟了石堡城而被圣人厭棄,最后與家中憂懼而死。
于是本來前程大好的蓋庭倫也受了連累,不過此人也是個有志氣的,便去河源軍從小卒做起,靠著和吐蕃人廝殺的功勞當到了這玉門關的守將。
封常清曾說過此人將門子出身,瀟灑倜儻好享受,不過也不失為員良將,再加上蓋嘉運雖然丟了石堡城,但早些年經略河西隴右,在安西和北庭軍中有不少舊部和香火情在,這各蓋庭倫也是值得交好之人。
“果然是沈郎君,快開城門。”
蓋庭倫喜出望外,朝左右吩咐道,隨后那緊閉的大門便打開了,蓋庭倫更是親自來迎接沈光,他是將門子出身,從小生活優渥,喜好音樂醇酒美人。
這河西軍里,過往能被他瞧得上眼的同齡人只有來瑱一個,只不過來瑱去了安西,他平時連個談天說地的人都沒有,自從聽聞沈光大名后,早就神交久矣,尤其是沈光那些所作的樂曲,更是叫他驚艷無比。
如今沈光親至,哪怕明知道對方不日便要啟程趕往安西,他也是厚著臉皮要結交。
被熱情過頭的蓋庭倫迎入玉門關后,沈光手下牙兵們俱是被安排進屋舍休息,而沈光和岑參并南霽云幾人則是被蓋庭倫帶去了府邸內為他們接風洗塵。
蓋氏雖然因為蓋嘉運丟了石堡城而遭受打擊,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蓋庭倫在河源軍過了幾年苦日子,到玉門關赴任后,自是花錢修繕了將軍府,還買了不少昆侖奴和胡姬充作僮仆奴婢。
進了蓋府后,沈光只覺得這府邸比起長安城里那些高門大戶也不差多少了,岑參是個直性子,要不是見蓋庭倫對他們十分熱情,他都忍不住要語出譏諷了,玉門關這邊一年軍費才多少,他看著這位蓋將軍用于個人享受的花銷都抵得上玉門關將士們的俸祿了。
“沈郎君請上座。”
到了府中大廳,眾人落座后,蓋庭倫拍手間自有樂人舞姬上前,奏樂跳舞,那所奏的樂曲赫然是沈光所做。
身穿勁裝的昆侖奴們穿梭廳堂之間,奉上了酒食,另外還有貌美如花的胡姬過來侍酒,仿佛讓人置身于平康坊的宜春院。
“沈郎君,我府中的樂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