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的生衛科辦公室內,
監獄領導跟宋澈、俞紅鯉道謝贊美了一番,就先離開了。
留下張常青,一邊給他倆倒茶,一邊道:“這次真多虧了你們,否則就給這個易東升蒙混出去了。”
頓了頓,張常青不無納悶的道:“話說回來,宋澈,你是怎么看穿的?看了幾眼就確定了?”
“我詐他的。”宋澈徑直道。
聞言,張常青和俞紅鯉雙雙呆愣錯愕,隨即不約而同的嗤笑了出來。
“這還是真是你一貫的套路。”俞紅鯉哭笑不得。
張常青也道:“我記得宋澈你大學里,還選修過犯罪心理學,果然有一套。”
“其實這種把戲,很容易就可以揭穿了,只是易東升抓住了監獄怕擔責任的心理,也在詐你們。”宋澈道。
“是啊,一旦出了人命,一層層問責下來,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張常青嘆了口氣,“看來,我這么多年的醫學,都學到狗身上去了。”
俞紅鯉眼神一閃,道:“對了,常青,你怎么會來監獄就職?我之前也記得你好像是去了市三醫的腫瘤科。”
不是歧視,而是一個前途光明的醫生,公立大醫院不待,跑來監獄生衛科當差,太讓人無法理解了。
哪怕是那些郁郁不得志的醫生,寧可去小鄉鎮的衛生室,都不會給犯人們當專職保健醫生。
“實在不好意思跟你們坦白啊,有點丟人。”
張常青苦笑道:“我犯了事,甚至差點坐牢。”
宋澈和俞紅鯉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大學里,對于張常青,他們只是見過認識,不算熟。
僅存的印象,就是張常青很低調很沉默。
似乎家境也不太好,一直勤工儉學。
張常青端起茶杯,一邊摩挲,一邊沉吟,“一年前,我負責的病人里,有個腸癌晚期的老人家,而他的家屬由于治療費問題也都不管他了,他實在太痛苦了,就一直求我給他一個痛快的……”
俞紅鯉的臉色凝重,試探道:“你給他安樂了?”
張常青抿了抿嘴,垂下頭,無奈道:“我一開始當然沒同意,甚至老人家還給我跪下磕頭了,我也沒松口,但我真的不忍心……”
說到這的時候,張常青握著茶杯的手開始使力發緊,眼中流露著痛楚:“于是,最后一次搶救,我沒有采取合規的搶救措施,而是給他注射了過量的麻醉。”
“你……唉!”俞紅鯉試圖說些什么,但最終化作了一聲嘆息。
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說,他們也猜到了。
安樂死在國內是不被允許的。
無論主治醫生,還是直系親人,都沒權力這么做,否則將會以故意殺人罪論處!
而張常青雖然沒有直接給病人做安樂死,甚至,他的初衷只是希望減輕一個垂死病人的痛苦,讓老人家彌留之際走得安詳些,
但他的行為,上綱上線來說,已經觸犯了醫療法!
屬于很嚴重的醫療過失!
說句很難聽的,當時哪怕張常青把病人開膛破肚,割爛了病人的腸子,病人死在手術臺上,那也無非是定義為搶救無效死亡!
“后來,家屬知道了,就鬧開了。不得已,醫院只能免了我的職務,給了家屬一些賠償,好在醫院領導也挺通情達理的,幫我謀到了這職位。”
張常青苦笑道:“你們和其他人,肯定都覺得我挺傻的,但我爸就是這么走的,他走得太痛苦了,所以我格外理解那位老人家的感受……”
聞言,俞紅鯉也著實是又憐憫又氣憤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