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陣琴聲忽然傳來,琴聲淙淙,如流水,又如操控人心的指令。肖離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僅有的一絲清明神志在苦苦的與毒種搏斗,他不想自己傷害玉小翎。
本來沒有希望,但是突然而來的琴聲,如同撥云見日,他感覺到了那股噩夢一樣的力量正在如潮水一樣退去,他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了,就像是活在夢魘中,像是漂浮在海上。
他的視線最后凝望過去,門口那個盤坐在半空彈琴的人,有些眼熟,好像是,新來的賬房先生?
然后,他倒了下去。
冬雷震震紫極電,劍氣沖天破重霄。
用來形容此刻西直門大街上的景象,再合適不過。附近所有的高處,都已經站滿了人,當然不會是普通人。這其中至少有三個勢力的首領,兩大宗門的宗主,以及很多蟄居在西京城的高手名流。
只是戰斗開始的太突然,結束的也太快。雷聲電芒很快被風雪吞噬,逼人的劍氣也化作肆虐的冷氣,一切就好像沒有發生過,但是西直門大街上那道觸目的巨大裂縫,卻像是鐵證一樣。
范驚蟄就站在地面裂縫的邊緣,銀色的長發披散下來,在風雪中如同群魔亂舞,顯得有些狼狽。他的黑色提司官袍已經碎裂不堪,右手手背上還有血在不停地往下流。
但他的表情很倨傲,就像是一個勝者,微微仰頭,望著漫天風雪,似乎是在享受。
“大人,您的劍鞘!”
一身黑甲的侍衛快步躬身走來,單膝跪地,將那把落地的黑色劍鞘捧在手心,舉過頭頂。鞘身刻滿黑色的古篆,顯得古意盎然。范驚蟄隔空微微曲掌,劍鞘已入他的掌心。
他習慣性的輕輕摩挲劍鞘,然后低低喝道,“紫芒何在?”
就見一道紫色光影驟起,在風雪夜空化作一道長虹,像是流星一樣直墜而來,落入那把黑色劍鞘。
劍名,紫芒。
“提司大人,有兩位實力在無垢上的高手忽然現身,救走了那位灰袍人!‘毒蛇營’損失慘重!不、不過,‘獵犬營’還在追!”
一身黑色錦衣,肩頭繡有毒蛇圖案的黑衣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范驚蟄的身后,他單膝跪地,身體微微顫抖。當然不會因為天冷的緣故。
“那你還回來干嘛?”
范驚蟄淡淡的反問了這一句,那人的身體就不在顫抖,因為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他的胸口莫名地多了一個黑色窟窿。
“處理干凈,連同這條街上所有的尸體一起。天亮之前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范驚蟄丟下這一句,然后很緩慢地朝著路邊的黑色馬車走過去。那名黑甲侍衛,恐懼的將頭埋進雪地里,“是!”
隨白風和申屠架著受了重傷的灰袍人一路狂奔,雖然剛才斬殺了很多御查府的爪牙,但尾巴依舊不干凈,有十分厲害的追蹤高手一直在尾隨。
“不能回蒼云……去、去崇義坊——”
灰袍人虛弱的說道,在高低房屋之間來回曲折,加劇了他的傷勢,說話間一口血噴了出來,噴射在落雪的墻面上,刺目殷紅。
“柳師叔!你堅持一下!我來斷后!”
隨白風一咬牙,停住身型,但是申屠按住他的肩膀,“你帶師叔去崇義坊,我來和后面的尾巴玩玩,這一點我比你擅長。”
隨白風點了點頭,“師兄小心!”
說著,背起灰袍人縱深飛掠而起。
申屠站在大理寺的高聳屋檐上,看到了四條快速追蹤過來的黑影,嘴里喃喃,“蒼云式微,黃天可鑒。但以我血,復昔榮威……”
他閉上眼睛,身體融入一團黑色霧氣之中,然后,四道黑影分裂而出,分別迎向追來的那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