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其實還不夠了解你,也許,你也不了解現在的我。”陳問今說的是實話,只是惠不可能明白他所指,因為眼前的他根本不是少年時候的他。
陳問今承認,當年的他,有可能真如惠說的那樣。
當年,可能是惠對他的了解,遠遠超過了他對惠的了解。
因為處于極端思想狀態的那個少年,注定沒可能看到更多真相。
“無所謂了,反正不說結果也只會更糟。”惠沒了力氣似得,坐在床邊,看著地板,說:“首先,我沒有變心喜歡別人。”
“這一點不需要解釋,你的道德水平不允許你那么做。”陳問今沒懷疑過這點。
“我跟你的事情,我跟小姑說了。小姑罵我糊涂,還告訴了我爸。你聽了肯定會恨我小姑,但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惠望著陳問今,分明要聽他如何說。
“其實我不喜歡,也不會遷怒別人。你小姑的立場肯定會這么做,也應該這么做,成年人怎么會相信少年少女的感情?他們是過來人,自然把這當作是年少無知的自以為是。對于他們的立場,你的學業,以及是否會因此遭受不可逆的傷害,必然是擺在首要位置考慮的問題。而感情,他們相信時間可以治愈,因為他們也曾那么走過來。”陳問今知道惠擔心他會因為遷怒而報復她小姑,所以就盡量表達的完整。
“你真的這么想?”惠有些驚疑。
“真的這么想。”陳問今再次肯定。
“沒想到你會這么想……”惠說著,情緒明顯平靜了許多。“也許,我其實還不夠了解你。不過你并不了解我爸。他對我的要求很高,對我好也對我很嚴厲。你知道,我們那邊重男輕女,沒有男孩繼承香火,抬不起頭。我作為長女壓力很大,我爸不允許我將來只是當個花瓶,因為我媽,就是親生的媽沒辦法再生孩子了。他們會離婚,其實是我媽對不起我爸,這件事情我不愿意對任何人說,因為不想破壞我媽的形象,也不想自己被人同情,但事實就是這樣。我爸有幾年很忙,回家少,我媽出軌。所以離婚的時候我沒選擇跟著她過,我覺得錯的是她。她背叛了這個家,她需要是另一個男人而不是我們父女倆,那我沒道理跟她一起生活。”
陳問今其實已經大概明白了,卻還是沉默的聽下去。
“后來我爸再婚,生了弟弟。你知道我的感受是怎樣的嗎?本來我一直以為,將來我要很優秀,比很多男孩子還更優秀,讓那些人沒辦法笑我爸沒有兒子。但是突然,我爸再婚,有兒子了。那我這個女兒的意義是什么呢?以后家里的大概都是給弟弟的了,我爸可能留一點給我就很好了……其實我在意的不是說家產怎么分啦!真的不是,至少現在還有過去都不是最在意家產的問題。是……是一直計劃好的未來目標,還有自己在我爸心目中的位置,突然之間完全變了,你明白嗎?天翻地覆的那種變化!”惠說著,手臂不由自主的擺動著,抬起,又放下,又抬起,神色間透著很努力描繪那種狀態的焦急。
“就是那樣——天翻地覆的變化!突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還有什么價值,我爸有了弟弟,根本就不需要我去做什么了,那我就當好女兒嗎?好像是那樣,可是我又不甘心,也很難過……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我們認識的時候,我都是這樣。那天你突然出現,給我一張寫著呼機號的紙條,神色很冷漠的說了句:‘打給我’,然后就走了。我猶豫了很久,最后還是沒忍住打給你了。很神奇……”惠以前沒說過相識時她的心情,聊起來時總是說她最初只是抱著結交朋友的想法,沒想過那么多。
“我覺得兩個陌生人初次見面時,彼此有接近的好感,就意味著相當合適。所以肯聯系我,就意味著有相當的好感度。”陳問今知道她不好意思說真實的想法,過去也沒揪著逼問,事實上那種情況下,惠很明顯知道他傳遞的信息不是普通朋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