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身體的主人依舊是我。”
何悠神情冷寂地說。
是強調的語氣,且透露出些許的不滿。
四周僻靜。
兩人距離又不遠,因此,劉茂即便沒有那般妖孽的聽覺,也仍舊將何悠的自言自語聽到耳朵里,沒有漏下半個字。
然而這平靜的話語于他而言,卻宛若驚雷。
劉茂身體本能戰栗,撐著“隱身紗衣”的手都抖了下,氣息微亂,險些驚呼出來!
這位道法門大師兄,辟海境強者死死盯著前方的身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剛才聽到了什么?
他在和誰說話?
老頭?寄生?身體?
何悠這句話透露出的訊息實在是太多,如果自己沒有理解錯,難道說,這個少年在與某個寄生在體內的靈魂對話?
那個寄生者,生前是個強大的修士?
想到這里,一個名詞不可避免地自心底浮現出來:
奪舍。
難道說……
劉茂緊張地看向何悠,臉上的神情極度精彩。
心想難道這個少年竟然曾被一位大修士奪舍?
不,看樣子是奪舍失敗,那位強者只能與其共生,無法拿到身體的主導權,可饒是如此,也已經足夠讓他震驚失語。
畢竟,以他辟海境的眼界,尚還無法理解奪舍這種層次。
想來……怕是尋常的大修士也做不到這點吧?
心神恍惚間,劉茂就見眼前又有了變化。
何悠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聽著什么,旋即皺起的眉眼稍稍舒展開,似乎是被其體內的某位老者安撫了一番。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你未免也太謹慎了些,不就是一個小宗派的門主么,只有區區五品而已,又能掀起什么風浪來?
倘若對方真的敢對我出手,不還有你么?你平常不總和我說,你當年多厲害嗎,到時候我將身體的掌控權暫時交給你,不就行了?記得上次不就……”
沉默片刻。
“我知道你積攢些力量不容易,不想為這種事浪費力量……我也不想惹事,但如果情況真的危急,反正我爛命一條,死了咱倆就是一尸兩命……”
又沉默片刻。
何悠嘴角的一絲戲謔的笑容逐漸消失,變得平靜,似乎已經與某個存在談妥:
“好吧,那就說定了,關鍵時候你幫忙就好,恩,行了,我出來時間夠久了,得快些回去了,就這樣吧。”
說完這最后一句話,何悠才終于將目光從空氣中收回,隨意整理了下衣角,然后轉身,原路折返。
披著隱身紗衣的道法門大師兄幾乎是下意識地避開,在何悠經過的時候,更是渾身僵硬,如墜冰窖。
死死抓著手中法器,生怕這少年發現自己,然后將自己滅口。
極度恐懼中,直到何悠走遠了,劉茂才體內近乎凝固的血液才終于重新流動。
“呼……呼……”
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試圖用這種方式排解內心的驚恐。
此刻,他近乎已完全確定,這個陌生的白家供奉果然不簡單,其體內極有可能藏著一位大修士的神魂。
且可以借助其力量。
語氣間,似乎完全不把自家門主放在眼中,仿佛只要肯付出代價,可以隨手斬殺一般。
而且聽這供奉話外的意思,仿佛此前就做過類似的事。
劉茂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抹去額頭的冷汗。
這個消息太過重大。
必須立即回去稟告師父!
思考間,劉茂身影一動,披著紗衣,迅速向山下逃去,遁入人群。
……
……
與此同時,看似鎮定自若的何悠也終于將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