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迪得知托云關隘失陷后大驚失色。
他立即意識到自己上了楊廷玉的當,但此時已經晚了,楊廷玉已經帶著大軍進入到納倫盆地。
納倫盆地,一個帶著明顯乞爾吉斯特征的名字,在安加拉河谷,有這個名字的地方也不在少數,歷史上的大漢、大唐在這里設置了軍堡,乞爾吉斯人占據此地后又在軍堡的遺址上擴大了規模,眼下它是一個方圓約莫四里的土石堡子。
在外面與大夏人野戰阿拉迪沒有信心,以前在哈密時,作為哈密總督的他曾經自信滿滿帶著幾千騎兵出來與瀚海軍野戰,結果大敗虧輸,之后他也沒回哈密城,而是帶著所有的乞爾吉斯精銳退回到了納倫盆地,將葉爾羌汗國設在吐魯番的總督拋棄了。
他寄希望于準噶爾的車臣,他是巴圖爾側福晉布魯特哈屯的侄兒,而車臣是她的兒子,兩人是表兄弟關系,他相信車臣不會見死不救。
但他顯然失望了,以前大夏國在打敗準噶爾人、哈薩克人后是有機會拿下整個伊塞克湖地區的,但他們并沒有這么做,只是占據了楚河西岸的地區,一方面是因為人手不夠,不足以占據如此廣袤的地方,另外就是別有深意了。
當阿拉迪回到伊塞克湖附近后,瀚海軍并沒有做出任何針對性反應,依然保留著伊塞克湖西端那條楚河上的狹窄通道,讓準噶爾人與乞爾吉斯人保持聯系,但隨著楊廷玉大軍深入到納倫盆地,怛邏斯軍團戴青部駐扎在碎葉城的一支部隊突然奪占了伊塞克湖西端那處隘口,將車臣與阿拉迪的通道阻斷了。
當然了,此時的阿拉迪還可以與伊犁河谷的額爾德尼聯系,不過作為乞爾吉斯人的大酋,阿拉迪也知道僧格與車臣的關系,于是,但他得知自己派出去的人并沒有走到車臣那里,而是被大夏人攔截后不禁陷入了沉思。
就在他彷徨無計時,納倫城來了一人。
一個令他心驚膽戰的人!
王輔臣!
當然了,此時作為騎兵旅旅長的王輔臣是沒有資格作為大夏國的使者前來納倫城的,他是陪同葉連納克來的。
葉連納克,是葉尼塞河流域最后一任乞爾吉斯大汗、阿勒泰薩爾大汗伊申的兒子,當然了,眼下的他是阿克蘇軍團的司令。
阿拉迪家族是在一百年以前遷到納倫盆地的,不過在一百年以前,葉尼塞河流域依舊是阿勒泰薩爾汗國的天下。
大夏國拿下額爾齊斯河、葉尼塞河之間的區域后,曾經在短時間里讓伊申的部落像阿巴坎地區那些部落一樣接受理藩院的管轄,不過在伊申死后,接任阿勒泰薩爾大汗的葉連納克將所有的部落交給了大夏,從那時起,名噪一時的阿勒泰薩爾汗國就煙消云散了,他的部民都成了博格拉部的一部分。
而葉連納克自己也沒有繼續在牧戶中擔任酋長,而是繼續從軍,眼下的他已經是一個軍團的司令了,隸屬于楊廷玉的阿克蘇軍團司令。
暮色中,四十九歲的阿拉迪與三十四歲的葉連納克都跪坐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他們中間隔著一張矮幾。
手抓羊肉、馬奶酒、帶著明顯乞爾吉斯風格的割肉刀在近一百年內沒什么變化,唯一變化的是,當一百年過去后,阿拉迪家族在周邊勢力的影響下已經皈依了天方教,而留在葉尼塞河流域的葉連納克家族還是薩滿教的信奉者。
葉連納克,這位在歷史上與哥薩克連番大戰,被后世俄羅斯的哈卡斯人稱為“民族英雄”的乞爾吉斯汗王在阿拉套山(后世俄羅斯庫茲涅茨山)被羅繼志救下后,人生軌跡就完全不同了。
他與乃蠻部的拔都、克烈部的斛律金一起進入到大夏國的各級學堂學習,并成了尼堪的親軍,幾經歷練后,斛律金在厄斯克門的戰事里犧牲,但拔都、葉連納克都成了瀚海軍有數的大將,在經過接近二十年的歷練后,眼前的葉連納克已經成了一個標準的大夏人了。
這個標準的大夏人,指的不是深受儒家傳統影響的中原人,而是林中原本只有簡單的薩滿信仰,突然又接受了來自后世教育的那些人。
這些人,原本都很簡單,接受了尼堪親自編寫教材的教育后,一切都向尼堪看齊了。
一般場合下,他們都說漢話,帶著明顯后世漢人的思維,留著短頭發,行事帶著尼堪反復灌輸的風格,也即深思熟慮但又雷厲風行,從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