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周南又道:“侯爺,既然前面已經有過一次剿匪了,為何此番又令沈田率部五千出營剿匪?此舉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顧青好奇道:“盜匪沒剿完,當然要繼續剿,如此才能保證西域商路的安全,讓各國商人們放心來往縱橫,你不會以為剿一次匪就完了吧?以后安西軍剿匪要形成常態,一則為了保平安,二則也為了練兵,讓將士們多一些實戰經驗,裴御史覺得不妥?”
裴周南笑容漸漸收斂,認真地道:“侯爺,下官認為不妥。”
顧青微笑,目光卻無比堅決:“我是節度使,我覺得很妥。”
“侯爺不可剛愎自負,下官言雖逆耳,但出自一片好心。安西軍經常出營剿匪,一則耗費糧草,二則給安西軍將士增添不必要的傷亡,三則西域諸國已向大唐稱臣,安西軍剿匪之舉卻令諸國不安,諸國恐生倒戈之變,甚至更有可能逼使諸國諸部落聯合起來,與大唐對抗,那時我大唐安西的局勢危矣。”
顧青笑著嘆了口氣,道:“書生之見,誤國之甚也。裴御史,咱們不妨把話說開了。我知道你來的目的是為了牽制我,制約我的權力,所以我做什么你都是反對的,但你不能不講道理,純粹為了反對而反對吧?”
薄薄的窗戶紙被捅破,裴周南神情也變了,變得陰郁莫名,沉聲道:“侯爺既然把話說開了,下官也不必避諱什么,侯爺手握安西重兵,所言所行更應該謹慎,否則容易落人話柄,手握重兵的邊將行事當須如履薄冰,怎可妄動刀兵?”
顧青好笑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我這個節度使只需要坐在節度使府里安心批閱公文,而大唐的安西軍最好就待在大營里,哪里都不必去,是這意思嗎?”
裴周南冷著臉道:“徒惹事端還不如待在大營里,安西軍的使命是抵御外侮,若無強敵犯境寇邊,自然是要待在大營里的,數萬如狼似虎的將士放出柵欄,誰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顧青忽然大笑起來,笑了半晌,漸漸止住,緩緩道:“我不想與你爭,這樣吧,我就聽你的話,讓沈田率部撤回龜茲城,如何?”
裴周南驚疑地看了他一眼,抿唇沒吱聲。
顧青攤開雙手笑道:“你看,我可以事事配合你,你說怎樣就怎樣,就當你是安西節度使,我不過是個裝樣子的,如何?裴御史,沈田所部撤回龜茲,尊意若何?”
裴周南嘆了口氣,道:“侯爺言重了,您才是安西節度使,但下官作為御史,職命在身,有些事情不得不過問,下官建議,沈田所部最好還是撤回來吧。”
顧青點頭:“好,便依你所言,我馬上發下將令,讓沈田率部回來。”
頓了頓,顧青又道:“裴御史,你我皆是朝廷官員,又同為袍澤同僚,話說出口要負責的,沈田所部撤回后,如果發生任何事,我可不會承擔后果,也不會幫你收拾爛攤子,丑話說在前面,勿謂言之不預也。”
裴周南此刻也被顧青的態度激起了怒氣,忽然冷笑一聲,道:“發生任何后果,下官自會擔待。”
顧青豎了豎大拇指,笑贊道:“痛快!今日方知裴御史確是一條漢子,一人做事一人當,好!異日長安相見,我必與你浮三白。”
說完顧青忽然扭頭朝帥帳外大喝道:“來人!”
韓介的身影出現在帳外,抱拳垂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