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面露羞慚之色,道:“臣不敢居功,皆托陛下鴻福。陛下欲將臣比作漢武時的霍去病,臣更覺慚愧無地,不過陛下既然將臣當作霍去病,亦當知霍去病也是年輕氣盛之輩,闖過的禍也不少,甚至射殺了李廣的兒子李敢,漢武帝也未曾治罪于他……”
李隆基一愣,接著氣得抄起手邊的一支毛筆朝他砸去,顧青下意識一閃,沒砸中。
指著顧青的鼻子,李隆基笑罵道:“可算是出息了,居然知道引經據典反駁朕,舉前人之例給自己脫罪,邊疆打磨幾年,你的膽子倒是大了不少啊。”
顧青苦笑道:“臣句句是實話,求陛下寬恕,臣殺陳樹豐確實是一時沖動,別無目的,當時只覺得這人得罪了我,我若不殺了他,難消心頭之怒,所以……”
幾番對話下來,李隆基咂摸了一番顧青的話,然后回憶裴周南的奏疏內容,終于覺得顧青殺陳樹豐應該真是沖動之舉,并非有意對抗皇權。
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顧青比安祿山聽話多了,雖然沖動殺了人,但他認罪態度好,而且說要他解除安西節度使之職就痛快地解除了,一刻也沒耽誤就回了長安,他若真有不臣之心,怎會甘心將兵權拱手讓人?
自古以來,諸侯逆臣擁兵自重養寇自重的把戲難道還不多嗎?
心中并無逆念的臣子才會像顧青這般痛快,讓他回來就回來。
想到這里,李隆基對顧青的猜疑之心放松了不少。
凡事沒對比就沒傷害,李隆基對顧青之所以如此輕易地打消了猜疑,主要是還有一位反面教材。
前幾日范陽來使,言稱安祿山今年身上長了膿瘡,站臥皆痛苦萬分,不克遠行,故而今年無法來長安朝賀。
一個稱病不敢來長安,另一個快馬加鞭僅只帶了親衛回到長安,兩廂一對比,李隆基此時看顧青分外順眼。
跟安祿山比起來,顧青難道還不算忠臣嗎?
沖動殺個校尉什么的……真的沒必要跟他計較了。
李隆基看著顧青,表情愈發和藹,臉上的笑意更真誠了幾分。
“罷了,想想這些年無論在長安還是安西,你闖過那么多禍,朕若真要辦你,十個腦袋也被朕砍得干干凈凈了。”
顧青低聲道:“是,臣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李隆基打了個冷戰,驚愕道:“你都二十出頭了,還敢自稱是孩子,多厚的臉皮才能讓你面不改色說出這句話?”
顧青只好認真地解釋道:“臣說自己是孩子,不是因為年齡,主要是臣這個人天真無邪,爛漫童真,當然,偶爾也會有一點小小的任性,偶爾闖個禍,陛下不能因為這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偶爾闖個禍就認為臣是壞人,臣不壞,只是有些調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