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根生嘆道:“大家都不愿把你當成村里的過客,都希望你把石橋村當成自己真正的故鄉,但愿你也莫將自己當過客,你是有故鄉的人。”
顧青沉默許久,忍住心頭翻涌的感動,端杯飲盡一盞酒,輕輕地道:“我早已將石橋村當成了自己的故鄉。江湖之遠,廟堂之高,終非我愿,此間事了,我會回去葉落歸根。”
說完顧青又停頓了。
“此間事了”四個字,說來輕松,可它卻是多少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目標。每天總在想著“此間事了”,因為它代表著真正隨心所欲的自由,然而人在俗世,如入樊籠,世事紛雜如亂麻,此生如何事了?
還沒來得及從紛亂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旁邊的鮮于仲通卻忍不住湊了過來。
“賢侄啊,你們敘舊不妨等晚上,老夫這里倒是有件事想請賢侄考慮……”
顧青頓時回過神,恢復了精明冷靜之色,笑道:“鮮于伯伯有話盡管直說,你我之間不需客套。”
鮮于仲通嗯了一聲,捋須道:“老夫這次領三萬劍南軍出蜀,本是想勤王馳援,然而剛入關中便得知長安已被安賊叛軍所占,天子已往西南巡幸,賢侄面前老夫也不粉飾,老夫是文人,對領兵征戰一道不甚擅長,三萬將士若由老夫來統領,遲早步戰國趙括之后塵,老夫實不忍心將三萬將士帶進鬼門關……”
顧青眼睛眨了眨,心中大約明白鮮于仲通的意思,但仍一臉迷茫狀道:“鮮于伯伯的意思是……”
“老夫在蜀中益州時便聽說賢侄種種傳奇事跡,這些年賢侄統領安西軍在西域大放異彩,入玉門關平叛后更是三戰三捷,老夫適才在大營外見安西軍將士之雄壯威武,確是一支虎狼之師,老夫的意思是……若賢侄不棄,老夫想將三萬蜀軍暫托賢侄,老夫跟在賢侄帳下聊附驥尾,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顧青急忙搖頭道:“不可不可,鮮于伯伯折煞我也,我是安西節度使,無權調動劍南道蜀軍,若被朝中御史知道,就算是時局紛亂,我也免不了被狠狠參一本,再說,我軍中亦有監軍,實在不宜授人于柄……”
鮮于仲通苦心勸道:“這些都是小事,咱們可對外宣傳是兩軍合兵平叛,老夫是劍南道節度使,兩位節度使都在同一個大營,所發將令自然是你我聯名,朝中那些耍嘴皮子的言官說不了什么,就算是你軍中的監軍也拿不了你的把柄。”
顧青嘴上拒絕,其實內心是非常喜悅的,正是打瞌睡有人送來了枕頭,韓信用兵,多多益善,若三萬蜀軍歸于自己麾下,那么自己能調動的軍隊便有八萬余了,已經勉強能夠與安祿山的叛軍正面相抗。
只是兩軍合一弊端也不少,首先是指揮問題,蜀軍畢竟不是自己的麾下,若出現指揮不動的情況,鮮于仲通也無法每次都彈壓下去,其次確實是授人于柄的問題,當自己的麾下將士規模已有八萬,李隆基若知道了會是怎樣的反應?他會不會覺得大唐又多了一個安祿山之輩?
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后勤補給。
如今顧青養五萬安西軍都有些吃力了,蜀軍遠道而來,看他們的后軍輜重,也不像是糧草充足的樣子,顧青肩上若再多承擔三萬人的吃喝,那時就算他每天去青樓接客,每天接一百個富婆也養不起八萬人的軍隊……
再說,童男身已失,大約是賣不出好價錢了,就連皇甫思思最近都不給錢了,白嫖得理直氣壯,顧青終歸是男人要面子,每次事后也不好意思跟她提買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