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打扮的張懷玉騎馬湊近,看著他的目光明顯更多了幾分崇拜和敬意。
顧青皺眉看著她:“你這是啥眼神?”
張懷玉笑了笑,道:“崇拜你的眼神,陰山北麓那桿旗,很提氣,我一介女子都覺得提氣,你是如何想到讓麾下將軍單人單騎去插那桿帥旗的?老實說,當時我也在軍陣中,真沒想到你會做出這么提氣的事,至今想想都覺得激動。”
顧青淡淡地道:“正常操作而已,淡定一點。”
張懷玉白了他一眼,道:“抖起來了?”
顧青嘆氣道:“因為我有絕對的實力,所以敢插那面旗,如果葉護太子不買賬,無非就是一場大戰而已。而葉護太子如果不是傻得很過分的話,應該不會選擇跟我魚死網破,呵,回紇軍在陰山被我消耗完了,他老爹的可汗也就當得不安穩了。”
張懷玉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臉,道:“你做人很儒雅溫和,但在戰場上卻非常霸道,是那種寧折不彎的脾氣,就好像……你的身體里有另一個完全不一樣的靈魂。”
顧青笑了,半真半假地道:“沒錯,這個靈魂來自一千多年以后,千年后的書本上,一頁頁全是屈辱,全是不公,見多了書本上的懦弱不爭,自然變得嫉惡如仇,中原萬里江山,誰是皇帝無關緊要,但是絕對不能讓異國人占了大好河山……”
“搶來的東西他們終歸不會太珍惜,不平等的條約一份接一份,大好的國土拱手讓人。好東西寧贈友邦,不予家奴,可恥到了極致。王朝覆滅了,精神遺毒卻禍延一百多年,導致百年以后很多國人見到異國人,仍不由自主雙膝一軟往下跪……”
張懷玉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你胡說也該有個限度,蠻夷番邦未服王化,不知禮儀,我中原上國之人怎么可能會對蠻夷下跪?古往今來都沒這說法,蠻夷對咱們下跪咱們都嫌棄得很。”
顧青又笑了:“天命異數,玄奧難測。大唐如今多了一個名叫顧青的人,或許,我剛才說的那些永遠不會再發生,就當我是胡說好了。”
張懷玉眨著明亮的眼睛,美眸中滿是不解,今日的顧青有些高深,他說的話她完全不懂,生活在大唐,她更無法理解向蠻夷下跪的屈辱,對她來說,這簡直是驚世駭俗。
…………
行軍十來日,安西軍回到長安城外。
誠如顧青所料,城外并無朝臣迎接大軍凱旋,然而城外仍然人山人海,無數百姓靜靜地站在城外的大道邊翹首期盼,見到遠處大軍旌旗招展,前鋒騎兵慢悠悠地走向城門,百姓們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仍如當初送別安西軍一樣熱情,百姓們帶著各種熱騰騰的食物,年長的百姓被后輩攙扶著,顫巍巍地拄著拐杖,一步步迎向安西軍。
將士們被這熱情的場面搞懵了,有些不知所措,百姓們一擁而上,將準備好的食物紛紛塞給將士們。
當初送別的場景仿佛今日又重現,百姓們甚至比當初送別時更熱情了幾分。
人在中軍的顧青得了親衛的稟報,他也有些疑惑不解。百姓迎接將士自然是好事,可未免熱情得有些過分了,安西軍奔襲千里,北拒回紇,也與回紇交戰過一次,認真說來,這次出征與以往的出征沒什么不同,交戰的過程也說不上慘烈,可是為何今日百姓們卻如此熱情?
從城外到城門,短短一段路將士們走得很辛苦,鄉間大道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不見首尾,百姓人太多,只能給將士們留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萬人夾道而迎,歡聲如海,人群的熱情很快感染了安西軍的將士們,將士們從開始的不知所措,到后來慢慢接受,最后一個個昂首挺胸走在隊伍里,哪怕只是最普通的軍士,此刻也表現得像一個凱旋歸來的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