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絕望地道:“還有什么辦法能制顧青?”
李隆基緩緩道:“唯今之計,必須舍!舍掉一切,只要能保皇位不失,一切皆可舍。首先,各大世家必須重新籠絡,可許廢除科考,朝廷取士只在世家中選取,其次,皇室宗親若有未嫁之公主,全都許給各大世家子弟,以聯姻維系皇室與世家的關系……”
李亨重重點頭:“都依父皇。”
李隆基又道:“最后,大肆封賞賜爵,必要之時,可許世家自立為國……”
李亨臉色一變,李隆基卻緩緩道:“權力,官爵,錢財,聯姻,包括未來朝堂的勢力黨系,為了保住李唐社稷,這些東西必須舍,以舉國之物力財力和權力,來換取各方的支持,如此方能孤立顧青,最終除掉他。”
“當前的大敵是顧青,待除掉了顧青,我們舍去的東西可以慢慢收回來,亨兒,這也是帝王之術。顧青若有屠龍技,你我亦當舍掉一切換得堅硬的鱗片,刀劍不傷,水火不侵,如此方能在絕望中掙得一線生機。”
李亨臉色漸漸緩和,道:“孩兒懂了。”
李隆基瞇起了眼,又道:“兵法有云,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除了朕剛才說的法子,還應有出奇制勝之法……”
李亨好奇道:“父皇的意思是……”
李隆基卻忽然闔上眼,輕聲道:“朕自有安排,亨兒,如今是大唐生死存亡關頭,你我父子當聯手克敵,勿使猜疑,朕已七十許,時日無多矣,臨死之前,總歸要還你一座內外無憂的江山,才對得起歷代先祖。”
李亨誠摯地躬身道:“對虧父皇帷幄,朕才不至于吃了大虧……”
李隆基眼中盡是滄桑,嘆道:“歲月蹉跎,寶刀已老,朕曾誤了天下,朕已知錯了,但愿天下不負朕……”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父子二人難得的溫馨,魚朝恩出現在殿門外,一臉驚惶擦著冷汗,急聲道:“陛下,太上皇陛下,不好了,顧青派人至宮門,將陛下的圣旨封還了!”
李亨臉色大變,猛地站起身,驚愕道:“封還圣旨?”
魚朝恩惶然道:“是的,顧青派人封還了圣旨,還說,還說……”
“還說了什么?”
“還說陛下的圣旨是亂命,不可遵也,請陛下日后下旨時三思而行。”
李亨呆怔片刻,然后拍案大怒,臉頰的肌肉都氣得微微直顫。
“顧青!欺人太甚!朕不除你,枉為人君!”
李隆基在一旁沉默不語,一顆心卻沉入了深淵。
顧青……已囂張至此了么?權臣的獠牙已毫無顧忌地露出來了,留給李唐社稷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
下午時分,三法司的差役忽然沖進了永王府,然后在永王府內搜查起來。
永王李璘勃然大怒,然而三法司的差役拿出了三司的調令文書,言稱是三司首官共同決定,永王府涉命案,必須徹底搜查,尋找證據。
永王從來就不是講道理的人,怎甘受此大辱?當即下令王府禁衛將差役們趕出去,然而禁衛剛舉起長戟,便赫然發現王府外密密麻麻站滿了一隊隊披甲將士,看裝束應是安西軍所部。
安西軍將士靜靜地站在王府外的空地上,神情淡漠地盯著王府禁衛,領兵的將領甚至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仿佛只要禁衛敢稍動,他便會馬上下令進攻。
王府禁衛們果斷慫了,胳膊拗不過大腿,安西軍名震天下,誰敢在安西軍面前妄動刀槍?
不但禁衛慫了,永王也慫了。
刀劍和拳頭能讓囂張跋扈的皇子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講道理,永王便是典型的例子。
三法司的差役們早已沖進了王府,然后王府一陣雞飛狗跳,奇怪的是,差役們似乎對永王府的建筑格局爛熟于心,沖進王府后便徑自奔向劉管事居住的屋子,一群差役進了屋子后開始翻箱倒柜尋找命案線索。